之后的时间,温楚淮被龚成德带着,参与了很多场恒生医药的发布会。

  就温楚淮参加这些发布会的身份,龚成德团队和恒生医药起过几次冲突。

  龚成德私心希望自己还是这个领域的泰斗,并不希望温楚淮出现抢了他的风头,尤其是在新药即将投产上市的关键节点,突然宣布温楚淮的加入。

  之前温楚淮不在的三年,这个项目都没有任何进展,如今温楚淮加入了,恒生立刻就有了投产的行动,岂不是打了他龚成德的脸。

  而从恒生医药的角度来说,他们是希望把温楚淮的名字打出去的。

  毕竟温楚淮的团队取得进展是业内人士早就知道的事,就连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长林医药也多次和附属医院进行磋商。

  如果能把温楚淮的名号打出去,等于告诉整个市场,两大巨头现在都在恒生医药的旗下,这个领域的特效药,恒生势在必得。

  哪怕还没有上市,都能吸引到足够的眼球,帮疲软的投资者重拾信心。

  谈判的时候,龚成德说的还是温楚淮的那套说辞,“这个项目,是温楚淮当年和附属医院签订的合同,如果你们就明晃晃地打上了温楚淮的名字,谁来承担违约责任?”

  而李成仁已经被金光闪闪的未来迷晕了眼,整个人几乎快要扑到龚成德面前,十指张开,“违约责任?恒生医药在乎那点钱吗?!龚教授,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能把温医生的名头宣传出去,到时候不说六千亿,就是万亿,也是可能的。”

  “……”

  “他那点违约责任算什么?!”李成仁鼓出来的眼球都是红的,浑身上下似乎都裹着名为贪婪的涎液,“在万亿面前,都是九牛一毛!”

  “可是李总别忘了,温楚淮的风评可不怎么样,你要是还让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当个叛徒,那……”

  “那都不重要,”李成仁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只要能有药,你以为他们会在乎救命的人是叛徒还是英雄吗?有用的坏人和无用的好人,你会选哪个?”

  龚成德沉默了。

  李成仁眼中火焰疯狂跳动。

  他知道龚成德动心了。

  毕竟恒生医药当时为了把他拉拢过来,划给了他不少股份。

  按照分红,温楚淮的加入,也会惠及他。

  打从一开始起,恒生医药,就要龚成德和他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果然,没过多久,龚成德妥协了,恒生医药也不能一点龚成德的面子都不给——

  恒生医药毕竟还用得到龚成德的名声,需要龚成德在这个项目上坐镇,毕竟龚成德团队的项目进展在恒生也是个秘密,恒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龚成德那边一直给他们的都是好消息。

  双方各退一步,最后协商出来的方案是温楚淮出席每一次的发布会,且镜头一定会带到温楚淮的脸。

  而名字,温楚淮不用自己本来的名字,改名换姓,名为“傅望”。

  李成仁和龚成德听了这个名字,或不屑或调侃地一笑,评价温楚淮:“温医生,你和傅律师都已经闹成这样了,改个名字居然也要跟他一个姓氏吗?”

  七月下旬,温楚淮参加了一场学术会议。

  这场学术会议是业内知名的,涉及医学的各个分支,世界各路大佬云集,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带头人纷纷现身于此,博士只是参会的最低的门槛。

  而温楚淮,坐在龚成德身边,垂眸敛眉,看似极不起眼。

  可镜头每每带到他,现场的人声都静了静。

  直到温楚淮开口。

  第一句话是,“大家好,我是傅望,是龚成德教授的学生。”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甚至曾经跟温楚淮打过交道的几个老教授,手上的笔都掉了,嘴巴开开合合了几次,却没能出声。

  温楚淮好像没看见他们的反应,只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自己做好的幻灯片投在会场的大屏幕上。

  专业、利落,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在关键点上。

  他像是一块玉,温润得很,哪怕是对一些理论提出自己的看法,也是谦和有礼的。

  引得台下的人交口称赞。

  可是,傅望。

  这个名字之前查无此人,他好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会议结束以后,照旧是一些叙旧的环节。

  有人拄着拐棍,摇摇晃晃地来到温楚淮面前,拉着温楚淮的手,端详着他的眉目。

  能和龚成德一个级别的,基本都是可以当温楚淮爷爷的人,头发花白,望着温楚淮的时候,眸子却是亮的。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同席的院士,皱皱巴巴的手指抚摸着温楚淮的脸,“年轻的一代有你们,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可以安安心心闭眼了。”

  “老龚啊,你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有熟识的人从背后搭上了龚成德的肩。

  搭着龚成德,眼睛却是瞟着温楚淮的,“你说说你,一边跟恒生医药合作,一边还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弟,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你这个老小子给占了?”

  “傅望是吧?你考不考虑来我这里?我这是大学,能给你安安心心地做研究,没有生意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下手还挺快的,”有人斜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带着笑意,“你那研究也挺危险的,我看傅望太瘦了,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就是身体不好才要来我这,我这给买保险,”被说的人不服气,还要争取温楚淮一下,“说真的,老龚那里应该更危险吧?你连老龚那里都能接受,我这你肯定也能接受。”

  大概是刚刚会议上,大家都太过紧张,以至于到了此时此刻,紧张过头的大脑放弃了思考,有些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都是搞学术的,也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龚成德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就连嘴角也慢慢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