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温医生?”

  温楚淮走了神,高泽阳提高了声音,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先去那边看看。”

  温楚淮扔下傅知越,抬步走向了原处倒在血泊中的伤者。

  夜色酒吧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但规模这么大,召来这么多警察和医生的还是头一次。

  此时老板战战兢兢地跟着警察往外走,路过温楚淮时看了温楚淮一眼。

  温楚淮也没注意。

  他蹲下身,拨开伤者的头发,能看见头皮上不小的创口,还有玻璃碴子藏在发丝间。

  “目前来看,颅骨应该没有过大的损伤,但情况究竟怎么样还得等到了医院做了检查之后再说。”

  温楚淮的结论让几人松了口气,立刻有人把伤者抬上担架送走了。

  伤的最重的人被处理好,其他的也就快了。

  高泽阳拍拍手上的灰,顺手在旁边的桌布上擦了一把手上的血,冲温楚淮龇牙一乐,“温医生……哎?”

  温楚淮根本来不及管他。

  自己手下的学生醉倒在酒吧里,传出去怎么都不是一件好事。

  “哎,哎,温医生,傅知越他……他也是一时玩儿心起来了,然后姜医生也不甘示弱……”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你知道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他俩今天第一次见面哪来的这么强的胜负欲,但是傅知越他中二病你懂吧……”

  高泽阳絮絮叨叨的跟着,张开臂膀拦在温楚淮和傅知越之间,生怕温楚淮脾气上来生剐了傅知越。

  “……温医生……都、都不是故意的……您就别生气了……”

  高泽阳内心的小人儿已经被温楚淮的冷眼吓得含着两泡眼泪了,表面上还在硬着头皮狡辩。

  温楚淮面无表情,“让开。”

  “真、真不是故意的……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计功劳计苦劳,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高泽阳情急之下来了段贯口。

  温楚淮:“……让开。”

  “温医生……”

  “行了,一看你就不知道温教授的性子。”高泽阳还准备再来一段之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

  “傅知越!”

  傅知越不顾高泽阳的低声制止,将高泽阳拽到自己身后,直面温楚淮,还是那副浪荡模样,“现在我就在温教授面前,怎么样?温教授要怎么我,来给你这位‘爱、徒’报仇?”

  “爱徒”两个字,傅知越咬的很重,恨不得直接将温楚淮连同着这两个字一并咬碎了吞进去,省得日日惹得自己这么心烦。

  温楚淮没说话,锋利的目光剜过傅知越那张写满了玩世不恭的脸。

  然后越过了傅知越,拉起吧台上醉倒的姜修远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就准备走。

  仿佛傅知越不过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透明人。

  “温楚淮!”

  傅知越拦在温楚淮身前,温楚淮往左,他就往左,温楚淮往右,他也往右。

  直到温楚淮抬起头,刀锋一样的视线射向傅知越,“让开。”

  傅知越轻轻一笑,“温医生,来到这个酒吧,您总共就跟我说了这两个词,让开、无法无天。我就纳闷儿了,您冤枉了我,难道就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温医生那些仁义礼智信,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

  温楚淮抿了抿唇,睫毛颤了颤,躲开了傅知越的视线。

  傅知越还是笑,“还是说……”

  “在温医生心里,我本来就是这么……顽劣不堪、十恶不赦……”

  傅知越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尽管还是笑着的,可谁都能看出那里面已经没了多少笑意。

  “傅知越……”高泽阳见势不好,从后面拽住傅知越的胳膊,压低声音,“你少说两句……”

  傅知越根本没回头看,直接把温楚淮肩上的姜修远扯下来,往旁边一扔。

  听见高泽阳惊呼一声,骂了一句傅知越神经病,赶紧去接姜修远去了。

  傅知越死盯着温楚淮。

  他进一步,温楚淮就退一步。

  打扫完了战场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都忙着收拾自己的工具,无人在意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而温楚淮这种情况恨不能直接藏起来,更不可能让自己的那些同事看到自己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生逼到这种境地,所以傅知越有恃无恐。

  “怎么不说话了,温医生,温教授,”傅知越舔了舔唇角,一步一步把温楚淮逼至死角,“你不是最喜欢教训我的吗?不是刚才还说我无法无天的吗?怎么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了?”

  “说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能让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判了我死刑?”

  那语气堪称诱哄。

  可温楚淮知道傅知越绝没有他表现的心情这么好。

  然而这件事情,到底是他做错了,误会了傅知越,也让傅知越白白挨了他一巴掌——

  温楚淮说:“这次是我冲动了。”

  傅知越顿了顿,刚想笑,又听温楚淮加了一句,“但你把姜修远灌醉,我也一样会这么打你。”

  “……”

  傅知越嘴角的笑容凝固了,眼神也凉凉的,“好,不愧是温医生。”

  良久,傅知越垂首一笑,随手从旁边的酒架上拎出一瓶威士忌来,当着温楚淮的面打开,抄过一只高脚杯,“咕嘟咕嘟”把酒倒进杯子里。

  满满一杯,举到温楚淮面前。

  “这样吧,温医生不善言辞,我也不为难您,非要您跟我道歉了。”傅知越握起温楚淮的手腕,拉着温楚淮接过了那杯酒,“您把这杯酒喝了,刚才您对我的误会,就一笔勾销,您觉得怎么样?”

  透明的酒液在杯口晃晃荡荡,稍不注意就会洒出来。

  傅知越吮着不小心落在自己虎口的威士忌,笑盈盈地望着温楚淮。

  温楚淮的性子,喝或不喝,都不会玩故意洒出来的那一套。

  傅知越挡在温楚淮身前,阻挡住温楚淮能看向姜修远的全部视线。

  他回眸瞄了一眼被高泽阳扶到一边的姜修远,再回过头看温楚淮,勾起唇角,“温医生,要想带你这个学生走,不过我这一关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