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沦为地狱清洁工后>第3章 二指骨(二)

  锦时涧是恐怖片的忠实爱好者,国产的外产的,叫得上号的叫不上号的,他一部不落全都看过。

  他对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狂热又似眷恋,他没法言清,同时他又十分矛盾。

  因为有那样一个难以启齿又无法否认的事实是,锦时涧是个胆小鬼。

  他爱极了恐怖片又怕极了恐怖片,于是乎每一次看电影都必须全副武装,灯开得亮堂,小枕头挡在胸前,手里还握着遥控器以防万一。

  人菜瘾又大,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当踏入这幢阴森的洋房时,锦时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与之同时竖起的还有一身寒毛。

  女孩的三指手仍定定地放在面前等人搭上去,但锦时涧久久未动,握着吹陌的那只手攥得发紧。

  他半边身子藏在吹陌身后,像只好奇又胆小的瑟缩小猫偷偷打量着女孩的手,缺了无名指和小指,缺口处平滑,不是人为割裂,应该是天生的。

  那小手忽然朝锦时涧的方向动了下,催促他赶紧过来。

  号称恐怖片之王的锦时涧猛然打了个寒颤,表示腿软、走不动、好怕怕。

  僵持中,吹陌学着先前女人的叫法,先发话说:“今日涛儿玩累了,舞会礼仪改日再教吧,我先带他上楼。”

  说完,他俯下身将锦时涧抱起来,颇为卖力地演起来:“乖儿子,父亲带你回房咯。”

  锦时涧愣了愣,心想终究还是被占了便宜,心中潸然泪下。

  吹陌从女人身边擦肩而过,慢悠悠地往里走,锦时涧回头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鸷。

  说起来也奇怪,女人分明是丈夫的丈夫,那么自己应该是她的儿子,可为什么这个妈对儿子的态度会如此?

  难不成是私生子?豪门公子哥沾花惹草不守男德,将小三生的儿子带回家,于是大夫人怀恨在心,表面和颜悦色,私底下处处针对?

  锦时涧登时脑补一场豪门勾心斗角大戏,这可太狗血了,他心说。

  房子很安静,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哒声响,声音绕着大厅转一圈又传回耳朵里,莫名有些渗人。

  于是锦时涧搂着吹陌脖颈的手不由扣得更紧了些。

  神经紧绷中,他好像听见对方低声笑了笑。

  二楼的灯光更加昏暗,一条长廊边上全是木质房门,等距间隔,根本没法分清主卧次卧。

  吹陌将锦时涧放下,想趁着楼下那对母女还未跟过来赶紧找到对应的房间。

  谁知,他刚想吩咐锦时涧分开找,楼梯口处就忽然出现一个人。

  那人弓着腰,身材臃肿,将布衣挤出繁多褶皱,一张笑脸腊黄,看起来有些年岁。

  她开口便是一把公鸭嗓:“先生,且由老朽带小少爷去沐浴吧。”

  锦时涧和吹陌对视一眼,满脸写着“救救我,救救我”,然而吹陌视若无睹,笑眯眯地使劲把人推过去。

  靠!见死不救的臭大叔!

  干柴触感的手牢牢钳住锦时涧,他浑身发麻,还不忘一步一回头死死瞪吹陌。

  吹陌依然笑脸盈盈,丝毫不为所动。

  别看老妈子体胖,步子却走得十分利索,没一会儿就把锦时涧带到一扇门前,压着把手推门将锦时涧扔进去。

  “砰!”房门被粗暴地关上,将老妈子的声音隔在外头:“热水放好了,洗干净赶紧睡觉!”

  锦时涧叹气,这罗家小少爷也太憋屈了,连家仆都敢欺负到头上来。

  眼前只有床头处一盏昏暗的台灯亮着,照明屋子里的一小块地方,其余的都在暗处,迷迷糊糊,压根看不清。

  忽然一阵微微的凉风吹过,锦时涧敏感地抱起胳膊,裸露的脖颈迅速一缩,自言自语地自我安慰道:“哪、哪来的风?肯定是我的幻觉!”

  他飞快跑到床头,试图将台灯抱在怀里获取安全感,结果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接口线,白色的灯光登时暗下来,又忽而闪几下,俨然一副接触不良的样子。

  “系统先生!你在吗?”锦时涧打着激灵,一边摇晃接口线一边在心里呼叫。

  许久,系统打了个哈欠,说:“嗷唔,刚睡了一觉,宿主有何贵干?”

  这系统怕是成精了吧,我真的栓q!

  锦时涧百忙之中抽空汗颜,才道:“没事,我就喊喊你。”

  “唔……没什么的话我就继续睡了。”

  “别!”锦时涧直接喊出声,“别睡啊,我、我……那个有事问你!”

  “喂,系统先生?系统?喂?”

  “本系统已死,有事烧纸。”系统机械地回答,而后陷入了沉睡。

  太狗了吧!一点都不敬业!

  “啪!”手里的灯忽然发出轻响,吓得锦时涧双肩一颤,用手按了按接头。

  这一按居然把灯给重新按亮了,他略带惊讶的望着自己的手指,感叹道:“原来这就是金手指。”

  被按过的台灯显然比进屋时亮上好几倍,将整个房间的模样都映照出来。

  锦时涧借着光慢慢打量,房间是很典型的中西式结合装修,墙壁和木质地砖都是欧美宫廷风,床上被褥的花纹绣了银丝线,细细密密的,贵气又不失高雅。

  墙边有一个很大的红木衣柜,前头架了张山水屏风,也不知道后面挡了什么。

  锦时涧实在耐不住心里疯长的好奇心,探着头跨出小短腿走过去。

  他没敢绕进屏风,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头,露出一双朝里望的大眼睛。

  呼……原来是一个白瓷浴缸。

  浴缸体积小,显然是专门提供给小孩子用的,里头已然蓄满水,水面还铺了一层玫瑰花瓣,殷红的色泽在微弱的光照下极为显眼,莫名让人心生许多不好的预想。

  锦时涧不敢多看,匆匆收回目光转向房间的另一边。

  那头摆着一张和衣柜一样材质的老式书桌,不算很高,但也需要锦时涧坐上椅子才能看清整个桌面。

  他伸手将书桌上的绿帽台灯打开,一本皮质封面印着“日记本”的厚本子在光下显现出来,隔壁还摊了支铅笔。

  偷看别人的日记是十分不齿的行为,所以锦时涧先是贼眉鼠眼地回头往后扫视几眼,确定房间里没其他人才毫无顾忌打开。

  “罗文涛。”首页便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涛”字写得特别大。

  这应该就是锦时涧扮演的小男孩的名字了,怪不得那女人喊他涛儿。

  接着他又翻开一页,上头只有寥寥几句话。

  “民国四四年七月初四,晴,父亲给我带回了万花筒,西洋玩意儿,可漂亮了,我好开心,但是阿姊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了。”

  “民国四四年七月初五,晴,今日阿姊又被关进房间了,我趁大夫人出门的时候找她玩,可她不理我。”

  锦时涧一页页看下来,无不例外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几乎每一页都提到“阿姊”。

  很明显,罗文涛是个姐控。

  这日记看起来没有太大参考价值,锦时涧飞速翻动几下,手指忽然定在一页发皱的纸张上。

  那纸尾有几处泛黄的印迹,比寻常纸张要硬,捋不顺,像是水滴在上头干后的痕迹。

  “民国四四年七月十二,雨,阿姊不见了。”

  简短的五个字,罗文涛写得比平时要难看许多。

  “嘎吱!”房间里突然发出声响,锦时涧条件反射地往后看,什么也没瞧见。

  他略带疑惑地回头,继续翻开下一页。

  “民国四四年七月十三,雨,阿姊回来了,父亲打她,她哭得好大声,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

  “哇呜哇呜呜呜……”锦时涧捏着纸张,恍然中好像听见了女童的啼哭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侵占他的耳膜,每一下都揪着心神。

  锦时涧感觉喘不过气来。

  不对……不对!

  这啼哭声怎么会那么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他迅速转身,依然什么都没看见,可那声音却没停,一顿一顿地,凄凄切切,令人毛骨悚然。

  锦时涧爬下椅子,小手揪着衣角,在房间慢慢走动寻找声源。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他瑟缩着脖颈,一路碎碎念,无穷无尽的好奇欲让他忍不住四处探寻,但浓烈的求生欲又在警告他no zuo no die。

  最终好奇这个小魔王还是战胜了求生欲天使,锦时涧停在衣柜前。

  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清晰又刺耳。

  锦时涧站在离柜门一米的地方,抖着手,想上前又不敢。

  “哇哇哇!”衣柜里的不知名东西像是察觉到生人靠近,躁动地拍打门板,发出砰砰巨响。

  锦时涧吓得退了半步,正犹豫是现在打开柜门还是出去找吹陌一起来打开柜门,结果倏地听见“嘎吱”地一声……

  再抬眼,一个浑身焦黑的小孩从柜子里骤然跳出来,声音像乌鸦叫般沙哑:“哈哈,抓到你啦!”

  巨大的冲击力将锦时涧整个人扑倒在地,小孩烧焦腐烂的脸近在咫尺,吓得他一边奋力蹬腿往后退,一边扯开嗓子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对他的躲避极为不满,黑乎乎的眉心一蹙,竟牵动了烧焦的皮肤,生生掉下一块烂肉来,恰好落在锦时涧的脚踝上。

  “ 啊!”

  锦时涧甩掉烂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与小孩面面相对。

  他不敢直接转身逃跑,害怕稍有不慎就被人擒了背,到时候甩也甩不掉。

  于是他慢慢退后,谁知他退一步,小孩就前进一步,甚至咧开破碎的嘴,露出一口发黄的尖牙朝他森森发笑。

  锦时涧登时寒毛竖起,又退后一步。

  这次那小鬼更猖狂了,居然伸出双手想要跑过来。

  情急之下,锦时涧忽然用力跺脚,竖起食指双手外推,大喊:“退!退!退!”

  这下,愣是把小孩搞蒙了,模糊的面孔似乎也会凝聚表情,满脸写着“这怕不是个二傻子?”

  锦时涧也被自己应激的动作给雷到,心中痛恨某音文化实在荼毒太深,嘴里讪讪道:“搞、搞错了,重来。”

  小孩似乎听懂他的话,于是仰脸叉腰等他放大招。

  小样!锦时涧凝神聚气,扎好步子,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下一秒,他大喝一声,然后迅速转身使出飞毛腿一个闪现……便没了踪影。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沙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