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摇头:“您为江山社稷一生勤勉,却不能娶心爱之人,妾对您只有心疼。”

皇帝握着皇后的手,闭眼:“母后罚你那次,朕是看到了的。”

出嫁前她是首辅之女,出嫁后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妃,却被罚了打手板,只因未同他圆房。

皇后嗯了声,低垂下头。

“所以您才愿意同妾做真正的夫妻,您是善人,妾晓得的。”

皇帝心头发堵。

这么多年,皇后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而他从未给过她爱,哪怕他很想爱她。

也许男人都是如此,只喜欢柔弱的女人。皇后这种性子平和,却心有千壑的女人,可为友难为妻。

现在他感觉庆幸。

他是皇帝,能站在他身后,为他分忧的女人,这世上只有一个谢琼华。

“好在朕明白了你的好。”

皇后莞尔一笑:“那这次陛下要不要听妾的?”

皇帝叹气:“你是六宫之主,朕听你的。”

皇后的心终于放下。

昨夜翊坤宫的动静很大,宫人们听到了一些,那些转述刺痛了皇后。

她强忍着不失态,让自己尽量考虑周全,为她的娇娇搏一线生机。

好在她做到了。

又耐着性子陪皇帝说了会儿话,看他情绪好了,她才离开。

回到长春宫后,皇后没有第一时间下懿旨到浣衣局,刻意压了一日。

皇贵妃一出事,后宫风声鹤唳,各宫的主子都猫在自己宫里,就怕惹了无妄之灾。

第二日皇贵妃被关进北三所。

北三所是冷宫,宫人凶恶,被关进去的嫔妃,没有活着走出来的。

没人知道,这里都是皇后的人。

所以在皇帝又一次进北三所施暴时,皇后就知道了。

她穿着雪白中衣,散着发,赤足走在长春宫道上,卵石刺痛她的脚。

她觉得如此挺好,心能不那么疼。

“娘娘,北三所的人说陛下走后,皇贵妃一直在流血,高热不退。”

皇后磨牙:“随本宫去看看。”

北三所只有一盏孤灯燃着,皇贵妃躺在床上,面颊通红,唇色惨白。

皇后上前打开被子,见亵裤红了一片,解开后看到严重的撕裂伤,怒斥:“皇贵妃伤成这样为何不传太医!”

那宫人吓得连忙跪下:“陛下走时说不准请太医,也不准惊动您。”

皇后对自己身边的掌事女官说:“拿我的令牌去太医院请人来。”

皇贵妃听到她的声音,悠然醒转,弱弱地叫了声:“姐姐。”

皇后将人抱起,拂开她凌乱的发丝,看到她面颊上的红痕,手臂抖了一下。

“姐姐,我不疼。”皇贵妃呼吸滚烫,“北三所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皇后碰了碰她淤青的唇角,哑声:“我不来你怎么办?”

“别管我。”皇贵妃眼眸发红,“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再没能力挡在姐姐身前,以后的路你一个人要更谨慎。”

皇后将面颊埋在她脖颈处,哽咽:“娇娇……”

皇贵妃颤抖着手拢住她,“姐姐,我不会死的,不管遭遇什么,我都会为了你活下去。”

皇后回长春宫时,见皇帝的贴身太监等在门口,见了她就行礼道:“陛下请娘娘移驾养心殿。”

皇后进了养心殿的次间寝阁,宫人关门退出去,皇帝坐在榻上。

“过来伺候朕。”

皇后过去要给他解衣带,被他按住手,冷声:“脱你的。”

皇后愣住。

皇帝冷声:“脱!”

皇后静静看着他,眼眸无端有股忧伤,和寻常宫妃不同,她的委屈也是平宁的。

皇帝咬牙,陡然提声喊道:“你刚刚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朕的女人!肯不肯脱!”

皇后仍然不出声。

“深宫寂寞吗?朕满足不了你们吗!你们竟敢欺君!”

“妾不敢。”

“不敢?”皇帝狰狞一笑,“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跪下!”

皇后皱眉。

皇帝猛地站起,用力按住皇后肩膀,皇后的膝盖磕在地上,一阵刺痛。

“谢琼华!”他捏住皇后的下巴,“朕爱重你,不曾让你像其他妃嫔那般迎合朕,今日,你也要做!”

皇后仰头看着他,语气柔和却坚定:“妾是一国之母,非妓子,不做。”

皇帝解开亵裤,对着她,声音肃冷:“今日由不得你,不做也得做!”

“陛下是听到了什么,要故意羞辱妾吗?”皇后逼视皇帝,“妾不依。”

“朕是皇帝,你没有资格不依。”

“陛下如此便是半分情意都不要了,好,妾奉陪。”皇后拔下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

她是柔和清致的美人,只要往那一站,就是臣子眼中的国泰民安。

可此时,这份他引以为傲的柔和,透出了坚不可摧的锋芒。

这是他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哪怕明艳逼人的皇贵妃。

“陛下必是听到了诬陷妾的话,对妾生了疑心。妾自知君威慎重,不敢忤逆,那便让妾以死明志。”

她将簪子抵入,毫不犹豫。

皇帝下意识去拦,晚了一步,让金簪划破了肌肤,艳红的血瞬间涌出。

皇帝夺了金簪扔掉,按住她脖颈上的伤口,颤声道:“御医!”

皇后醒来已是第二日,她失血不少,头脑尚显昏沉,强撑着问:“陛下呢?”

女官犹豫片刻后才道:“下了早朝后便去了北三所。”

她起身,女官扶住她,焦急道:“娘娘,您要做什么?”

皇后闭眼,自言自语般说:“不逼出想要的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

“事已至此,唯有一搏。”

皇后起身穿衣,素青长衫,发髻高束,清清净净的如同修竹。

她拿出个盒子,从里面取出枚印章,又卸下腕间金镯上的芙蓉花,扣进印章凹陷处。

一枚铜制帝王花便成了。

若是苏澜在此处,便会想到,这帝王花正是她在滦平田庄,庄头收集信件上的印记。

“影子,将此物送于沈伯远,让他调兵驰援京都。”

沈伯远,云南布政使,谢居正的得意门生。

一道黑影出现,接过帝王花,转身又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