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你在我身边 我还会想念谁>第19章 神仙丹

  师哥的妻子生得一副小家碧玉、温婉柔淑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情中人,来接丈夫这天,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中式旗袍,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簪在脑后,踩着一双合脚的帆布鞋,直直地立在警察面前,一米七的个子撑出了一米九的气场。

  “你们好啊,这是请的律师。”

  她身后的律师身着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微敞,模样和她十分相像,胳膊里夹着公文包,清爽俊朗的面庞让人眼前一亮。

  谈到中午十二点,师哥被警察从拘留所里带出来。

  当师哥看见精心打扮的老婆大人笑盈盈地朝他走来,身后还站着雪中送炭的律师小舅子,顷刻热泪盈眶。

  “老婆!呜呜呜……”

  师哥张开双臂,投入多日未见的老婆怀中。

  “要不是我弟弟聪明来搭救你一把,我看你能混出个什么样!”

  妻子说完,轻轻推开老公的肩膀,表情柔中带刀。

  师哥小声犯怂道:

  “老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啦!”

  “回去再好好‘伺候’你。”

  妻子狠狠地剜了一眼。

  师哥走后,房间里只剩归海和巴戈二人,外加一张塌陷的床。

  归海从被窝里爬出来,眯了眯眼睛,靠着墙,指着对面下铺的床,问:

  “不找人修修吗?”

  巴戈懒懒地回道:

  “说过了。”

  归海的左眼视力不佳,看东西马马虎虎,以为桌子上摆了盘馒头,一脚踩出去,吧唧摔在地上。

  巴戈扔下手机冲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归海起身后,指了指左边的眼睛,呵呵一笑。

  巴戈盯着那块略微泛青的皮肉,胸口一紧,漫出愧疚。

  归海自从病了之后,心情莫名其妙舒畅了许多,明明摔了个狗吃屎,却像捡到了宝,甚至还想当着眼前之人再摔一跤。

  他傻笑着:“我左眼瞎掉了,要你的眼睛来换。”

  巴戈却笑不出来,他慢慢抬起手,放在那只眼睛上,轻轻刮了刮,说:

  “换不了,我得好好看你,还得好好看路。”

  归海的目光渐渐下移,移到巴戈玲珑雅致的鼻尖上,白皙的皮肤透着光,长出的胡茬散布在粉唇之上,诱人可口,他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啵了一口。

  “你要是个女的,估计是个红颜祸水,可惜生了一副男儿身,这不明摆着让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巴戈无奈地走开,撂下一句:“你能先刷刷牙吗?归先生。”

  归海并起手指,在额头划出一条弧线,“没问题!等我刷完牙,就来办了你,不急这一秒两秒的。”

  “犯贱是不是?”

  巴戈刚要抬起手边的木板扔过去,归海一个飞步就扎进了卫生间,反锁住门。

  等归海洗漱完出来,巴戈一鞋子扔过去,正中归海要害部位。

  “操!”归海夹紧双腿,“你他妈下死手啊?”

  “谁让你动不动要把别人给办了,我这叫斩草除根。”

  巴戈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桌上的小白鼠。

  “操!”归海瞪大了眼睛,“什么东西啊?”

  “敢不敢过来看看?”巴戈使坏。

  归海围着桌子绕了一大圈,刚看清楚那毛茸茸一团是个小动物,巴戈就松开手,让那毛茸茸一团在屋子里乱窜。

  归海扯着嗓子,在屋里和小白鼠展开追击战。

  “他妈的,这什么?啊——这到底是什么——”

  巴戈靠着椅背,安静地观赏着一人一鼠主演的动作大片,直到——

  归海跳进他怀里,像个受惊吓的小媳妇似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两只手勒紧他的脖子,哭天喊地的“问候”他的列祖列宗。

  小白鼠跳上桌子,小鼻子翕动着,小眼睛呆萌地观赏着一攻一受上演的情感大戏。

  巴戈只好负重前行,抱着怀里的小媳妇,挪到桌前,把小白鼠关进透明盒里。

  “我说,你可以下来了吧?”

  归海回头看了一眼,见小白鼠已经“锒铛入狱”,被严禁看管,这才放心地把脚放在地上。

  巴戈看了眼实实压在自己腿上的某人的屁股,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哦。”归海起身,松了松身上的肌肉,活动着筋骨,“嘿,原来是一只小老鼠,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都怪我这眼神不好使,自从被你砸了一拳后,什么也看不清。”

  巴戈逮住机会奚落道:

  “你的眼睛是近视了,又不是变成放大镜了,连只小老鼠都吓得屁滚尿流,平日里是怎么敢让别人称呼你为海哥的?”

  归海脑子转的快,随口解释:

  “这不觉得很诡异才感到害怕的嘛!突然冒出一只小白鼠,也没人给我提醒一声——哎呀!”

  归海突然望向空荡荡的上铺,“你师哥……该不会……变成老鼠了吧?”

  巴戈无语地说:“也亏你想的出来,我师哥中午被他老婆接走了,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归海摸着下巴,问:“那这老鼠是……”

  巴戈故意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吃了那药后昏睡了几天几夜,我才委托值班的人买了一只小白鼠,帮你试毒。”

  归海被巴戈清奇的脑回路震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药到底是治什么的?我在网上查了,结果查出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猫咪驱虫药,什么神仙丹,什么蛋白酶抑制剂……”

  巴戈盯着归海的脸,作为经常捕捉微表情以更好完成采访计划的职业记者来说,归海面部的细节变化已经暴露了药物的名称。

  但巴戈宁愿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归海吃的药的的确确是蛋白酶抑制剂,那将意味着归海患有HIV。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打包好的行李,扔到了归海这边,他知道,如果坦白,将面临被同情和嫌恶的对待,可能对于巴戈来说,“嫌恶”所占的比例要远远多于“同情”。

  他知道,巴戈喜欢干净,习惯健康。

  他知道的太多了,以至于在此刻不能讲真话,只能通过撒谎维持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

  他心想,巴戈是个敏感的人,他一定会很快察觉到真相,那就让真相在大白之前,戴上最后的面具,为这份薄缘牵上红线。

  归海发誓:我不会伤害巴戈的,也不会让他和我一样活在疾病中,但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朝思暮想的人,就不能自私几天吗?等巴戈从这里出去,等他恢复自由,我就……再也不耽误他了。

  归海看见巴戈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等着答案,他瞬即转身,压住眼底的一股热流,用极其夸张的口吻掩盖住声音中的颤抖:

  “我吃的神仙丹,包治百病!”

  巴戈哈哈大笑,“神仙丹是干嘛的?壮阳的?”

  归海背对着巴戈,肩膀一抖一抖的,听起来像在笑,看起来,像在哭。

  晚上,两人睡在床上,各自揣着心事。

  “喂!”巴戈隔着空气叫了一声。

  归海偏过头。

  巴戈问:“我怎么没见你给你父母打过电话呀?”

  归海贫嘴道:“咱俩……应该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吧?”

  归海久违的不正经,让巴戈放宽了心,这样的归海才是他喜欢的,要是哪天这家伙变得道貌岸然、愁眉苦脸的,他可就不喜欢了。

  巴戈问:“你整天也不工作,哪儿来的钱?该不会祖上有家财万贯,是个隐形的富豪吧?”

  归海眨着眼睛,笑了笑,没有回答。

  巴戈怕自己触碰到了归海的伤心地,改口道:“算了,不逗你了,那什么……我过几天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吃好睡,没有我师哥的呼噜声催命,晚上也会做个好梦吧。”

  巴戈说完,归海依旧没有动静。

  巴戈琢磨着:不是吧,不就提了一嘴他父母吗,不至于直接装哑巴吧?

  巴戈抬起身子瞅了一眼,见归海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试图下地的脚又缩了回去,觉得还是不叨扰为好。

  巴戈依稀听见归海在耳边呻/吟,起初还以为是梦。

  后来,厕所时不时传出的熟悉的水声,终于把巴戈给吵醒了。

  他寻思着:归海这家伙,不会喜欢梦游吧?

  可今晚,厕所的水声属实持续了太久,巴戈有些不放心,潦草地蹬上鞋,啪嗒啪嗒地走过去。

  推开厕所门的一霎那,他吓着了——

  归海气息奄奄地倒在水泊里,面色苍白。

  “归海!归海!”

  巴戈伸手把归海揽入怀中,他的身体像块沸铁一样,热源遍布全身,湿漉漉的长发蒙在脸上,像将死之人的蒙头布。

  巴戈不停地掐着归海的人中,按压着他的肺部,几秒后,归海终于清醒了,他醒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努力把头侧到一边,朝地面干呕,快把心肺都呕出来了。

  无色的粘液从归海嘴里流出来,淌在巴戈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