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海转过脸的一刹那,他与巴戈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要说对巴戈这样的美男子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归海的眼睛将巴戈从头到脚扫视完毕,在那张摄人心魄的脸上足足停留了十秒。

  他的鼻子真好看!归海这般想着。

  要是窸窸窣窣一路吻上去,指定口感很好。

  或者换个方向,从额头轻轻吻下去,贴在那双粉唇上,应该会很柔软。

  总之,归海初步鉴定的结果是“这个人可以放进去”,即使他对男人不感兴趣,也会有男人对他感兴趣的。

  巴戈浑身麻酥酥的,他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审视,那双尾巴上翘的桃花眼里,此时此刻全是他的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还要看多久?巴戈这般想着,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他怕自己要是进了这扇门,就再也出不来了。

  在巴戈眼里,归海长得不像刻板印象里的基佬,他五官俊朗,轮廓锋利,下颚线条紧紧勾住骨骼的形状,鼻梁立挺,眉眼间十分具有攻击性,两撮短刘海搭在额头上,衬着性感的小麦色肌肤,从整体上看,有点像上世纪的港台明星。

  最不可思议的是,巴戈居然觉得暮色下的归海有几分迷人。

  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虽然他不信教,但还是模仿电影里的角色,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祈祷不要与这位帅哥有进一步的交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晚还不回家吗?”归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巴戈听这口音不像是桐城人,倒有几分桦城的洋调,虽然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还摆出一副拽拽的样子,但从言谈举止能看出来,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最起码受过很好的家教。

  巴戈拿捏着腔调,尽量不让自己拙劣的表演露出破绽,“我来干什么你不清楚吗?不就是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吗,怎么?还要让我站在这里给你口述一下?”

  归海侧了侧耳朵,装出一副耳聋的样子,有意无意地问:“什么?站在这……口什么?”

  巴戈愣了几秒,脖子上的绯红很快蔓延到耳根,皮肤白的人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在害羞时红了脸。

  所以,这句话应该怎么接呢?

  他的大脑燥热不堪,运转速度也逐渐放缓,既然语言上无法回击,那就用肢体动作演出来。

  巴戈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捋了捋耳边的短发,十分做作地轻笑一声,扭捏着身体,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他的内心实则苦不堪言:老天爷呀!赶紧结束吧!我已经为工作献身了,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归海的喉头哽了一下,觉得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骚气,以后要是谈成了,怕是不容易伺候,容易闹情绪。

  他细细品了品巴戈的穿着,着实有点辣眼睛!

  花衬衫搭配花短裤,脚踩一双丑到爆的人字拖,手指上还戴着不合尺寸的粉色戒指。

  归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挑剔一件有瑕疵的美玉,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是不会有男人喜欢的!”

  巴戈心里窃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但他表面上依旧作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佯装“委屈”地盯着归海,“你的意思是……得像你这样,男人才会喜欢吗?”

  归海芳心一动,“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巴戈心里开始骂骂咧咧:穿条底裤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老板娘勾着嘴角,眼珠在两个俊美的年轻人身上来回转悠,她好像看见无数个粉色泡泡正在两人之间卟噔卟噔地闪现。

  老板娘伸出结满茧疤的手,在归海光滑的背上使劲划拉了一下,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印记,“你装什么呀?你看得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睁大眼睛瞅瞅这是说话的地儿吗?还不赶紧把客人接进去。”

  老板娘的手劲确实大,挠得归海背后火辣辣地疼,他顿时一副吃了沙子的表情,把偶像包袱全扔了,有气无力地说着:“先付钱,再进店。”

  老板娘一踢佛山无影脚就把归海蹬进去了,转而换上一张慈祥的脸,笑眯眯地看着巴戈,“今晚免费,明晚记得再来哦,酒的事你不用操心,我给老冯那铺子打个电话,一会儿就送过来,保证你喝的尽兴!”

  巴戈挤出勉强的笑容,喉结滚了一下,站在俱乐部门口深深凝望了一眼,里面像个无底的深渊,他只能黑灯瞎火地对付了,但愿里面那群牛鬼蛇神安分些,不要整什么幺蛾子。

  老板娘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巴戈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在昏暗灯光的渲染下,他走过一条三米长的走廊,每走一步都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免得突然窜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走到更开阔的内堂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夹杂着一些烟味、药味和厕所味。

  眼前的景象……怎么形容呢?巴戈想到了一个词,叫“震碎三观”。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翘着的兰花指很快蜷缩回去,僵成一块坚硬的拳头,直起身板,体内的警报系统瞬间打开,像随时准备要干一架。

  这时候,如果有个男人冲他抛一下眉眼,他一定会原地呕吐到脱水。

  从巴戈进门那一刻起,归海就没移开过视线,他一直在观察巴戈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谨慎的考察后,他断定巴戈可能是个初入圈子的直男,但有没有开始弯出一定弧度,还有待进一步检验。

  “嗨!”归海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指了指坐在角落的一个醉酒的男人,“那个,看到没?你喜欢吗?”

  巴戈频繁地眨着眼睛,他感觉胃里的食物已经快涌上喉头了。

  归海将手臂搭在巴戈肩头,贴着他的耳朵说:“那个男人喝醉了,现在不省人事,兄弟,拿下他就靠你了!”说完拍了拍巴戈的胸脯。

  不拍还好,这一拍当即把胃里的食物全拍出来了,归海吓得往后一躲,他猜到巴戈可能会不适应,但没想到反应这么强烈。

  归海瞥了眼地上的残渣,扫兴道:还真是面若桃花,身如扶柳,白练一身肌肉了。

  大厅的人都躲开了,因为地方较小,众人只能围成一个圈,把巴戈圈在里面。

  “你还撑得了吗?”归海本想轻抚巴戈的后背以示慰藉,但又怕他再受刺激,要是晕在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归海将悬空的手垂下,重新贴回身侧。

  巴戈紧闭双眼,抑制着再一次想要呕吐的欲望,扬起的手臂上青筋直冒,他摇了摇头,示意归海不要说话。

  归海从挂钩上拽下自己的T恤递给巴戈,果真没再讲什么话。

  一个瘦小的男人站在边上使劲跺脚,尖叫道:“你没看他吐得满地都是吗?真恶心!”

  归海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觉得恶心就滚!”

  巴戈又开始反胃了,这是在紧张状态下的应激反应,他和前妻结婚时也这样,差点被当时的老丈人“退”回去。

  他扯过归海的T恤,还以为扯了条毛巾,堵住嘴,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巴戈夺门而出,边走边吐,把老板娘吓得面色铁青,还以为小帅哥在里面遭人欺负了。

  巴戈逃到一处僻静之地,坐在石头上屏息凝神,颅内嗡嗡作响,全是刚才被迫灌进去的香艳画面。

  他今天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记者完成不了任务,就他方才亲眼所见的尺度,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他缓过神后,准备给上司告个病假,“师哥,这任务我怕是完不成了,太索命了,今晚差点在里面撅过去,那味道还不如动物园里的呢!”

  手机里传来师哥放荡不羁的笑声:“师弟,你不会被……”

  “没有,瞎说什么!我能在这种地方失身吗?”

  “我知道,这任务对你来说太艰难了,但你只要能录制里面的冰山一角,就坐实这件事了,你就能提前结束实习生涯了,巴戈,你都快奔三的人了,好不容易跳槽过来,这个机会可不能放弃啊!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对咱俩都是好事儿!”

  “师哥,你真的确定要录吗?”

  “你放心大胆地录,后期会打码的。”

  正说着,巴戈低头一看,一件纯白的T恤正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糟了,怎么把人家衣服拿出来了?还给人家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