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神魂,早在上一世时就给了他最爱的人。

  霍峤刚来这个世界时,之所以会做春梦,并不是什么穿书的后遗症。

  而是本属于男人的神魂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于是清醒了过来,又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就准备给霍峤一个惊喜。

  通俗地来讲,所谓的春梦不过是两人的灵魂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罢了。

  谢屿洲将视线从窗外收入,平淡无波地看向坐在床边的小孩:“你和柳宴京是怎么过来的?”

  柳小龟年纪小,但毕竟是他和霍峤的孩子,所以灵力和修为都要比普通人高一些,来到这个小世界,势必也会被世界法则排挤,更别提活了几千年的柳宴京了。

  柳小龟轻哼一声,将小脑袋别过去,似乎是还在赌气。

  谢屿洲不紧不慢地敲着椅子扶手,一语道破:“我来到这个小世界和你们有关。”

  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从这个世界也有个霍峤开始,谢屿洲就在怀疑。

  因为这个世界的霍峤确实是和他家小胖啾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只是一个有着霍峤皮囊的空壳子罢了。

  这具空壳子被一缕陌生意识占领。

  谢屿洲确认这个霍峤并非他的爱人之后,就不再关注对方。

  可如今想来,那缕意识分明有柳宴京他们柳树一族的气息。

  什么都被谢屿洲给猜到了,柳小龟是真的相信了柳宴京说他父亲很聪明的话。

  毕竟是被天道选中的气运之子,若只是个蠢货,那这天道也可以退休回家种田了。

  谢屿洲话音略顿了一瞬,桃花眼幽深地看着小孩:“还有,你不应该还这么小。”

  自他身死,山海大陆至少过去了千年,柳小龟虽出生时营养不良了些,但千年过去,也该长大成人了,而并非现在这副小孩子的模样。

  柳小龟无意识地用手指抠了抠被子上的图案,软乎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高兴的情绪:“因为我提前破壳了。”

  霍峤死的时候,他在蛋壳里就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一位至亲,可他太小了,连四个月都没有,霍峤就让柳宴京提前把还是颗蛋的他从肚子里给剖出来了。

  他很想去救霍峤,可是他却连顶破蛋壳出生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霍峤之间的血脉感应断开,直至消失殆尽。

  后来谢屿洲为了复活霍峤,不顾天道的滔天怒火,执意启动上古神族遗留下的阵法将霍峤几乎消失的残魂聚集,之后又剥离自己的神魂,让其守护霍峤顺利转生,但与其说是守护,不如说是在以魂养魂。

  霍峤只剩下一缕残魂,倘若转世为人,要么早夭,要么就是个傻子。

  但只要用他的神魂补齐霍峤的三魂七魄,她就能如正常人那般生活。

  天道对此勃然大怒,因此降下天雷,柳宴京堪堪为谢屿洲挡下了几道如同柱子般粗的雷电,就承受不住雷击的威力昏迷了过去。

  在柳宴京的拖延之下,谢屿洲已经快要将自己的神魂和那缕虚弱的残魂融合,可雷电竟直接朝着霍峤的残魂劈去,很显然是想要把霍峤和谢屿洲都劈得魂飞魄散。

  谢屿洲祭出所有法器与神雷抵抗,最后干脆以身将两缕魂魄护住,硬生生用肉体抗下了两条粗壮得像是要把人击穿的紫雷。

  那缕残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躁动不安地在谢屿洲怀中挣扎,却被谢屿洲安抚地摸了摸。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只面无表情地将被他的神魂安安稳稳护住的那缕残魂送进已经打开的虚空之中。

  他不知道霍峤会转生到何处,但只要他的小鸟活着便好。

  亲眼看见被金色的神魂包裹的残魂消失在黑暗的虚空当中,谢屿洲才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位素来风光霁月,一尘不染的天之骄子第一次如此狼狈。

  但那张俊美无俦,清冷如月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神魂已丢,谢屿洲就和废人无疑,那两道神雷,他几乎是用肉体凡胎去受的,筋脉尽断,丹田也全碎了。

  天道气急败坏,乌云密布,雷电在其中翻滚,最终还是没再落下。

  反正谢屿洲启动了上古封印的大阵,又动用了禁忌之术,现今已是强弩之末,无须天道再动手,他也是必死无疑。

  乌云迟迟未退去,反而越积越厚,铺天盖地的笼罩在头顶,如同一张黑色的大嘴,要将人吞噬。

  狂风骤起,风刃刮在坐在阵法中间的男人身上,用鲛丝所织的衣袍被割裂,没多一会儿,男人身上就已然伤痕累累,风刃锋利无比,像是要将他彻底绞杀。

  男人垂着头,并无任何反应,几乎成了个血人。

  在蛋里的柳小龟感应到最后一位双亲也即将离他而去,于是着急地想要出来,娇嫩的皮肤被硬邦邦的蛋壳撞红了,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似的。

  终于,只听“咔嚓”一声,蛋壳裂开了。

  与此同时,柳小龟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抹血脉感应也消失了。

  小家伙这时候才感觉到疼,坐在蛋壳里哭得稀里哗啦。

  柳小龟一想起自己刚破壳就失去双亲的感受,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

  谢屿洲风轻云淡地开口:“不是还有柳宴京吗?”

  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柳小龟:“……”

  小孩生气地抱着手,不想理谢屿洲了。

  几秒后,他发顶忽然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