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太阳总是这样的该死,烈、热、晒得人浑身上下每一寸都用不上力气。

  不过今天倒是没有风沙,路小佳坐在屋顶上玩抛花生、吃花生的游戏,叶开大剌剌地躺在屋顶上,露出了靴子底部的两个大洞。

  罗敷路过,看了好几眼。

  叶开躺着不动,打招呼:“公主姨姨!”

  罗敷是个很随便的人,罗园从来也没讲究过什么昏定晨省,她个人很讨厌这种腐朽味道都溢出来的规矩,所以养成的路小佳就挺没规矩……不然也不能因为五千两银子真的当街洗澡。

  叶开在屋顶上躺着不动,罗敷也不在意,她嗯了一声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

  叶开一跃而起,像只灵巧的动物一样、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笑道:“公主姨姨!”

  罗敷斜眼瞅他。

  罗敷道:“你的鞋底不会进沙子么?”

  叶开爽朗地道:“岂止呢,我脚底都被磨出两个大泡啦。”

  罗敷:“…………”

  这开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罗敷道:“你就不打算换双鞋子?”

  叶开道:“不换、不换,别人的鞋子上又没有两个大洞,我的鞋子比别人的鞋子好多了,说什么也不换的。”

  罗敷:“…………”

  李寻欢这教出来的什么徒弟啊!

  还有你,阿飞,这小子不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么,你挺正常一个人,怎么养出这么奇奇怪怪的孩子来的?

  至于奇奇怪怪的路小佳……嗯,罗敷认为,这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很显然,她和荆无命都不能算什么正常人。

  傅红雪就坐在树下,手上依然紧紧地握着刀,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开探头,问:“小傅在想什么呢?”

  傅红雪没说话。

  半晌,他才摇了摇头,慢慢地道:“没有在想什么。”

  罗敷不以为意。

  傅红雪当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的前半生只有一个目标,现在这目标被抽掉了。

  他固然是很坚韧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想去死,但想要恢复,却也很需要时间,短时间内,你要求他振作起来,不仅不现实、也是对他的一种逼迫。

  于是,罗敷只是在他头上拍了两下,温声道:“陈大倌家的绸缎庄今天会送新的料子来,你帮我去挑一挑呢?”

  傅红雪抬眸瞧着她,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说:“……好。”

  其实,他本来是想说,他不会挑选料子的,可是很莫名其妙的,话到了嘴边,他又说不出来。

  公主姨姨的确对他很好很好,他不是废人,总该做些事情的。

  罗敷立刻又说:“叶开会陪你去吧。”

  她把叶开拎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道:“给我去把你的烂靴子换了!”

  叶开:“…………”

  叶开老老实实地说:“好的。”

  她把两个少年赶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白纱的女子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罗敷身后。

  罗敷道:“怎么?”

  白纱女子道:“有人进边城了。”

  罗敷:“哦?”

  白纱女子道:“沈二娘送来消息,是花白凤。”

  罗敷眯起了眼,笑道:“沈二娘是主动在找下家呀。”

  白纱女子冷哼了一声,道:“在公主手下,不比在其他人手下强多了?那什么劳什子花白凤,把婢女送到马空群那老男人手下十八年……算什么好人?”

  这白纱女子很年轻,并不是昔日石观音的徒弟,而是后来被曲无容收归门下的,名叫争流,跟了罗敷的姓。罗争流年少时很有一段悲惨的经历,在罗园中将养了几年,与罗敷也熟识。

  罗敷对待下属的态

  度相当平和,况且她又是小辈,小辈们对着红大爷不敢放肆,到了罗敷这里,话倒是都多了起来。

  罗敷笑了一笑,道:“好啦,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处理,你回去吧。”

  罗争流道:“是。”

  她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罗敷扭头,对荆无命道:“少爷,走,我们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