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

  师娘说:“我还以为这是花生状的罂粟。”

  路小佳:“?”

  年纪很小的路小佳:“师娘,罂粟是什么?”

  罗敷:“算了,没什么,花生收了,吃饭!”

  路小佳凑到玲玲身边:“有没有花生露可以喝,玲姨姨?”

  玲玲:“…………”

  罗敷:“…………”

  至于荆无命,他根本就没在听他徒弟讲话。

  路小佳的思绪从往事中回归,大大地伸了个拦腰。

  太阳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浑身上下暖洋洋,他感到舒服的很,又高高地抛起了一粒花生,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但这粒花生却没有进他的嘴。

  花生被一只手给捏住了。

  苍白,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指腹有厚茧,这是一只剑客的手。

  剑客捏着这一粒花生,慢慢地放进了自己口中,慢慢地嚼着。

  路小佳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对花生的态度简直就好像剑一样——自己的剑,只准自己用,旁人敢动他的剑,他就要杀人!

  曾经有一个不长眼的人,非要装作一副豪气万

  千的样子,坐在他的对面,一面和他攀交情,一面拿起他的花生要吃。

  当时,路小佳的脸上本带着笑容,一瞧见那人居然拿自己的花生,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他盯着拿在那人手里的花生,道:“放下。”

  那人道:“我不能吃?”

  路小佳道:“不能。”

  那人道:“为什么?”

  路小佳道:“因为这是我说的。”

  那人哈哈大笑,好像是在笑一个小孩子。

  那个时候,路小佳的年纪的确不算很大,他才刚离开罗园在江湖上历练。而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大汉,则是黄河一带有名的独行大盗,已在江湖上混迹了许多年。

  那独行大盗道:“你这小孩子!说起话来倒是很凶,你倒是说说看,我若吃了你的花生,你要怎么样?”

  路小佳笑了笑,双眼中却没有笑意,死灰色的眼睛闪着刀锋般的光芒。

  他的笑容奇特而冷酷,慢慢地说:“那我就要你一辈子都再吃不了花生。”

  那人不信邪,大笑着捏开花生,扔进了嘴里。

  随即,一柄剑也削进了他的嘴,把他的嘴巴划得很大,顺便还敲断了他满口的牙,那人惊恐地瞧着路小佳那双奇异的死灰色眼睛,狂吼着倒下,路小佳的凶名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传出的。

  江湖就是这样一种地方,逞强斗狠,随时都有人死去,有的人一辈子杀人放火,都好端端的活着,偏偏折在了一颗花生之下,真是奇哉怪也。

  路小佳有荆无命这样的师父,自然不会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他主动选择当杀手,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现在,又有人截走了他的花生。

  路小佳……路小佳乖得和鹌鹑一样,站起来道:“师父!”

  师父!

  原来这人就是荆无命。

  荆无命一身黑衫,正如标枪一般立在屋顶之上,路小佳一抬头,就瞧见了他那双如野兽般冷酷而充满血性的眼睛。

  他一如年轻时,衣衫的下摆料子放的很短,遮不住膝盖,腰间随随便便地裹着一条宽布条做腰带,剑也还是随随便便地别在他的右腰侧。

  而他的人也一如年轻时那样,劲瘦,精悍,矫捷强壮若野兽。

  路小佳乖乖立在了他身边,乖乖地喊了一声“师父”,荆无命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半晌,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嗯。”

  他的声音低沉而短促,有一种奇异的嘶哑。

  路小佳张望了一下他身后。

  他身后没有人。

  路小佳顺嘴就问:“师父,师娘呢?”

  荆无命:“…………”

  荆无命一动不动地立着,默然许久,才缓缓道:“她没来找你?”

  路小佳:“…………”

  路小佳:“没……没有。”

  荆无命又是默然半晌,缓缓点了一下头,从屋顶上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