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时候可是很无聊的,十一一岁的小少年,以罗敷的经验来说,那就是小皮猴子,上蹿下跳没个安静的时候。荆无命看起来倒是很安静,不过也不好一直让他睡觉吧?

  一个人要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他自然可以呼呼大睡,连着睡个好几天,可一个人若是连着几天都躺在床上睡觉,你再让他睡,那可就算得上一种酷刑了。

  所以就随便买了点玩具回来。

  金钱帮的人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要来卖鲁班锁的地方抓人。

  她把玩具和糖果糕点一齐甩给了小小的荆无命,荆无命果不其然,看都没看九连环和鲁班锁一眼,伸手去拿饴糖。

  罗敷瞧着他嗷呜吃掉一块饴糖,灰色的双眸倏地亮起,然后不受控制地眯起了眼睛,非常享受这种对他来说极其珍贵的甜味。

  他伸手吃了第一块。

  然后又去拿第三块。

  罗敷:“…………”

  在他伸手去拿第四块的时候,罗敷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把饴糖夺过来。

  少年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又仰起头,有点怔怔地瞧着她,然后看见她丢了一块在自己的嘴巴里。

  荆无命:“…………”

  罗敷眯着眼,仔细地品了品,在心里嘀咕:也没有很好吃啊……

  她心想,或许我该在系统里买点小蛋糕什

  么的给他吃吃看,保准他能露出比现在快乐十倍的表情。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原本世界线中的荆无命。

  现在这个小少年,虽然已经很不像人,脸上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他的喜怒哀乐其实还是很明显的,欲望也很明显,吃东西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尤为明显。

  但是,以原著之中的记载来看,他在一十多岁的时候,这些喜怒哀乐却已经完全都被磨没了,他已完全没有了“生”的特征,浑身上下都被死气所笼罩。

  罗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

  罗敷“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问:“你这又是和什么动物学的?”

  少年以极小的幅度歪头,似乎没听懂这个问题。

  ……算了。

  罗敷指着那包饴糖,又道:“糖不能多吃,每天最多吃两块。”

  少年:“…………”

  少年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罗敷挑眉。

  她突然发现,自己晚上回来之后,他就从一只惊恐警惕,炸毛应激,没安全感的幼兽变成了一只乖巧任撸,顺从异常……没安全感的幼兽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在舒服得要融化的同时,也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他需要讨好谁,要向谁翻起肚皮表示臣服。

  还是个孩子啊……

  罗敷叹了一口气,道:“伤口痛不痛?”

  少年摇摇头,嘶哑地说:“不痛。”

  罗敷道:“我看看。”

  少年把被子裹紧了一点,嘴唇抿着,不肯动。

  罗敷狐疑。

  她伸手把小荆无命从被子里拎出来,看了一眼,疑惑地说:“怎么又渗血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干什么了,上房揭瓦啦?”

  少年的瞳孔缩了一下,安安静静,乖乖乎乎地坐在她身边,很轻很轻地蹭了她一下,表示讨好。

  罗敷:“…………”

  罗敷道:“躺好,我帮你换药。”

  大夫那里明明说的是三天一换药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一天三换药,真是……

  少年做错事一样,垂下了头,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罗敷:“…………”

  罗敷摸摸他的小狗脑袋,道:“好啦……都住下了,安心住着吧,我说会等你伤好就一定会等你伤好的,不要总摆出这幅表情。”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令荆无命紧张起来。他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脊背微微发抖,又因为这举动扯到了伤口,他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一动都不敢动了。

  罗敷发现自己不太能理解这少年在想什么。

  她有点不高兴地拍他的头,说:“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在说要吃了你么?真是的……”

  少年仰头看她,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只揪住了她袖

  子的边边角,轻轻地拉了拉。

  罗敷嗯?了一声。

  少年嘶哑而不安地说:“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