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虽然是个空名号,可千万莫要忘了,这名号是因为她与皇帝本人关系好!

  木道人在这一点上拿她没有办法,当然觉得很不爽快。

  但是转念想一想,她选择用这样近乎无理取闹的法子来耍威风,正是说明她已无力阻止他继任武当掌门。

  ——公主的名头虽然尊荣,却没有实权。从没听说过有哪个公主可以左右武当掌门人选的,她今日要是以公主的名头要求他不得继任,那就是最没有道理的事情!

  皇帝就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放任她这样无理取闹!

  这就好像小孩子只会撒泼打滚一样,越是声势浩大,越是说明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只能在小的地方耍一耍性子,找补找补。

  想到这里,木道人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木道人沉声道:“既然如此,不必缴械了,迎她上来吧。”

  年轻道人道:“是。”

  年轻道人匆匆而去了,木道人负手立在庭院之中,并没有回去,因为毕竟有一位公主要驾到,作为武当的掌门,他必须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来接驾。

  陆小凤得意地吹了个口哨,高亚男在后面瞧着他,只觉得他头顶上的鸡冠子好像又翘起来了……

  她忍不住上前,小声道:“喂,陆小凤!陆小凤!”

  陆小凤扭头,朝着高亚男一笑,爽朗地道:“啊呀,是高师姐,你最近怎么样啊?”

  高亚男:“…………”

  高亚男道:“不是,你最近怎么样啊,你和芙芙……咳咳咳,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陆小凤挺起了胸膛:“当然不是,那是我为正义做出的

  牺牲!”

  高亚男:…………

  高亚男:“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小凤道:“哎呀,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之后我们在……诶,来了!”

  他的精神忽然一振!

  高亚男下意识的抬头去望,所有的宾客们,也都在此刻一同抬头,望向了道路的尽头——

  道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六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腰间,都别着黑皮剑鞘的长剑。

  他们的脸上全无表情。

  这是武当,有着解剑岩的武当,号称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得带着武器上山的武当。

  但是,无需天王老子亲至,只肖的摆出公主仪仗,解剑岩?解个屁!

  木道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刺中了,这六个黑衣剑客虽然全无表情,但木道人总觉得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股目中无人的气势。

  他的心被刺中没多久,他的眼睛也被金光所刺中了。

  六个黑衣剑客之后,八个浑身劲力的轿夫正抬着一架圆盖方轸,金锻垂檐的金舆缓缓出现。日光自金舆的朱帘上滚过,人们这才看清,那朱红垂帘上,金线凤凰展翅欲飞,根根羽毛上流光溢彩,那竟是用极小的宝石串上去的。

  金舆之后,又是六个全无表情的黑衣剑客,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剑,好似是对“解剑岩”的嘲讽一般,黑衣剑客中的最后一个人,他扛着一个麻袋,一个大麻袋,里头似乎装着人。

  金舆侧,中原一点红傲然屹立,惨碧色的瞳孔中充满了讥诮与嘲讽之意,正冷冷着盯着木道人。

  武当山上,带着云雾的清风拂过,将华美的朱帘吹起,于是每个人都瞧见了那个倚在男人身上的美人,也都瞧见了她云鬓之上的那朵真丝素缎所制成的芍药花儿。

  也有眼睛更尖的人,瞧见了她所倚靠的那个男人——

  他坐在她的身边,纹丝不动,好似永恒的冰雪。

  一只蚊子嗡嗡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开始吸血,他佁然不动。

  他就这样垂着头在看她,专心致志地看她,好似已经看了很久很久,并且能够一直这样看下去。

  他好似一个假人,一根木头,除了她,这世上一切的事物都令他感到麻木,除了她,他不能从任何人身上感觉到痛苦与快乐。

  她是否的确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呢?

  绝世的武功,泼天的富贵与权势,天仙的容颜,还有永远忠诚于她的情人。

  最起码,她比木道人要成功得多。

  木道人机关算尽,苦心经营二十七年,临近古稀之年,才终于获得了武当掌门之位。

  但他当上了武当掌门,却也需要这样子出门迎接公主,在他的继任仪式上迎接公主——哈!华阳公主!

  木道人突然觉得她头上的那朵真丝素缎的芍药花儿很刺眼,令他难受到连心脏都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难受,公主本人心情却好得很,脆声笑道:“木道人,许久不见啊,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天之前呢。”

  木道人:“…………”

  木道人道:“公主又在开玩笑了。”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撩开了朱帘,那张艳丽到无比鲜活的脸似笑非笑地露了出来,她懒洋洋地坐在金舆之中,悠然地道:“我同你又不是朋友,何必跟你开玩笑?”

  木道人淡淡道:“不是朋友,也是客人,来者皆是客。”

  罗敷“啧啧”两声,又道:“恐怕我也不是客人,木道人,你这继位仪式办不下去了,快点叫停吧。”

  木道人冷冷道:“公主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