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独:“…………”

  唐独冷笑。

  罗敷淡淡道:“少爷,我想知道,这人的血是不是绿色的,你知道怎么做吧?”

  唐独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荆无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已凌空跃起,如一只捕猎的黑豹一般轻巧落在地上,站在了唐独面前。他的左手立刻握在了剑柄之上,充满死气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唐独,一步一步地逼近着。

  唐独下意识地想后退!

  但不行……他不能后退……此刻后退,他岂不是跳出

  来灭自家威风?即便能活,帮主秋后算账时也会一刀剁了他!

  不……不……帮主就在他身后,即便他落于下风,帮主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唐独怒道:“无耻叛徒,纳命来!”

  “来”字还未落下,他掌中那一柄螳螂刀已横劈而出!

  他的刀竟也快得很!

  这样快的刀,再加上见血封喉的剧毒,也难怪此人可以纵横江湖数十年,才进金钱帮不到一年,就可直升舵主了。

  荆无命那双死灰色的眸子还在原地盯着他……未必在原地!

  二人的身形交错而过,荆无命半蹲着身子,他的剑不知道何时已出鞘了,剑尖朝着斜上方向撩去,薄而窄的剑身微微鸣颤着,发出一种细微的,习剑之人都很熟悉的声音……

  剑尖之上,一串鲜血正在落下。

  荆无命缓缓站起身来,垂头盯着自己剑剑上的血,冷冷道:“原来你的血不是绿的。”

  他缓缓回身,唐独脖颈上的血线骤然喷发,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狂吼着扑倒在地,死掉了。

  荆无命的剑立刻回鞘,做出一副不想在继续杀人了的样子。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杀完人后,总是立刻会收回剑,这样别人就会认为他杀意已消,就会难免心头放松一点,也更有利于他下一次拔剑杀人。

  所有穿黄衫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脸上被抽了一个大大的巴掌,出离的愤怒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上官金虹养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有廉耻心啊。

  一条狗会咬人会摇尾巴就好了,何必懂什么礼义廉耻?于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天生天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他爱谁,他就对谁摇尾巴,把人命捧给她讨好她……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去瞧上官金虹,似乎是在想:他居然没有出手救唐独?

  金钱帮这种组织,死个舵主那是令人弹冠相庆的事情,唐独死了就死了,并没有会同情他,大家只不过是在想:打狗也要看主人……可这主人居然不动?这可不像上官金虹的作风,再联想到上官金虹一直拖着和李寻欢的决斗……这……

  众人目光交汇的中心,上官金虹的斗笠仍然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叫人瞧不清他的表情。

  罗敷冷冷瞧着“上官金虹”。

  唐独出头,其实是不在说好的计划之中的……他们做戏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罗敷出言挑衅,然后“上官金虹”当面想把墙角再挖回去,两个人拿着荆无命当拔河绳角力一翻,最后打起来……

  结果忽然蹦出来个傻子要出头,这下好了,戏乱了……这“上官金虹”好像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台词了,而少爷这个小傻子不会现场发挥,他只会现场发疯!

  得,还是她赶紧续上吧!

  罗敷居高临下地坐在马上,淡淡道:“这把剑,是上官帮主求古大师为我家少爷所铸,果然是好剑……少爷,你还不上前去

  ,对上官帮主道谢?”

  荆无命就站在他的新旧主人中间。

  于是路两旁的人的头就都很微妙地转动了一下角度,去偷偷地瞧这青年男人。

  从前,在没闹出来叛帮事件的时候,荆无命在江湖上也是个相当有名的人,许多人都见过他,那是他还是个处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的青年,略微有点青涩。

  如今,许多人都已看出,他虽然还是很年轻,但已被催熟了。

  有人心道:艳福不浅啊……

  又有人心道:他生得虽然不错,但也不是顶顶英俊,脸上还有伤疤,这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偏偏看上了他?

  处于目光交汇中心的荆无命眼睫毛颤了一下,小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缩紧,他缓缓抬头,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种极度疲劳后骤然紧张起来的痛苦。

  上官金虹忽然语气平平地道:“你要谢我?”

  荆无命沉默良久,道:“是。”

  上官金虹又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荆无命不说话了。

  上官金虹不紧不慢,语气平平地道:“过来,既往不咎。”

  这话语是这样的平淡,但那平淡中,却又好像有着一种神奇而妖异的魔力,这种魔力令人想到了上官金虹的步伐……他走路的节奏,会让人很想跟在他身后……

  荆无命霍然抬头,死死地盯住了上官金虹!

  所有人都瞧见他的瞳孔在颤抖!他在犹豫,在犹豫,他在犹豫!

  是了……毕竟上官金虹是他的养父,他在上官金虹的宅邸中被养了十年。

  十年,就是一条狼也早都养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