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睁圆了眼:“这衣裳我好喜欢的,你赔我,嗯……不准这样对我……”

  荆无命扭曲发狂般地说:“你是我的女人,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罗敷气得嗷呜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脖颈。

  杀气触手默默地缩回去了,又变成了一团不知所谓,莫名其妙,沉默冷酷的青年杀手。

  罗敷把门关起来的时候,时间还未过中午,此时此刻,玉兔东升,万籁俱寂,黛色夜空之中有一颗明亮的孤星。

  罗敷浑身上下都被月光浸透,比雪更白,比玉更润的身体上透出一种幸福而温暖的晕红,但肚子却是干瘪的,她饿得眼冒金星,虚弱地大骂荆无命不是人。

  玲玲去厨房猛火快炒了几个菜,厨房里又有一直备好的东西,七七八八摆了三层大食盒。

  玲玲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里头钻出一条触手……啊不,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玲玲:“…………”

  玲玲把食盒递过去。

  手拎着食盒缩了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玲玲:“…………”

  玲玲心道:怎么感觉荆少爷变得更阴暗了……

  她歪了歪头,觉得这是罗大姑娘应该解决的事情,于是很老成的负着双手,转身走了。

  屋子里的罗敷歪在圈椅上,圈椅正对着的,是一面镜框上镶满了翡翠和珠宝的镜子。

  明月般的水银镜面足足有一人那么高,照映出屋子里的摆设,显得又幽深,又神秘,像是什么通往镜宫世界的入口一样。

  这面奢侈的大镜子,正是从石观音那里收来的战利品。

  她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面色晕红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个美人钗横鬓乱,乌发像是云海中升腾的雾气,散落在她身上,她细细去看自己身上的那三道伤疤——一道在腰侧,一道从腹部往上直达心口,还有一道横在胸脯上。

  罗敷盯着自己胸脯上的伤疤,又轻轻上去抚了抚,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得的微笑。

  她又忍不住想:我现在这样对镜自照的行为

  ,是不是和石观音本人有点像呢?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她并不是自己把圈椅放在镜子前,也不是自己要这样坐在镜子前的,这一切都是荆无命的小爱好。他出去取食盒,就把她抱到这里坐下来,让她瞧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也记住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今天相当疯,大约是因为他看出了罗敷的怜惜与安抚之意,因此才故意趁着这机会得寸进尺。

  ……真是个天生的大坏种!

  荆无命拎着食盒回来了,打开一层层把食物取出来。

  此时已过立春,正值雨水节气,这时节是吃蚌肉的时节。食盒里装了一碟蚌肉金花菜,一碟蚌肉烩豆腐,又有一碟荠菜炒年糕,一碗荠菜鲜肉鸡汤小馄饨,一碟凉拌菠薐菜;一碟切得很薄,裹上蛋液煎的猪油玫瑰糕,一壶融了黄糖的鲜豆浆,一壶莲心茶,算是很清淡的菜色。

  荆无命只穿了条裤子,赤着脚在地上踩,罗敷更过分,就这么白生生地窝在圈椅上,懒洋洋道:“少爷,拿件衣服给我嘛。”

  荆无命瞧了她一眼,钻进暖阁翻箱倒柜,翻出来件……纱衣。

  罗敷:“…………”

  罗敷道:“这是罩在深衣外头穿的,你这样拿给我,我怎么穿?”

  荆无命冷酷地道:“就这样穿,要不然就不穿。”

  罗敷:“……坏种!”

  荆无命的眼角流出一丝满足的愉悦来。

  罗敷饿得狠了,与荆无命一块儿,把桌上的东西都吃掉了,这时,又有人敲门来送洗澡水,罗敷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鸳鸯浴(中途还是很警惕的),洗完澡后,这才安安心心地钻进暖阁睡觉去。

  第二天她起的并不早,醒来的时候,荆无命已经在芙蓉香榭的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穿衣洗漱打辫子,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发现陆小凤和阿飞都过来了,正在西厢那一头吃早点。

  荆无命今天居然很罕见地没有对阿飞散发触手杀气进行骚扰,大约是因为他终于发现阿飞并不是情敌吧……

  阿飞面无表情地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口食物,从他的神情上,反正是瞧不出他此刻心情如何。

  倒是陆小凤,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手都在发抖。

  罗敷问:“你怎么了?”

  陆小凤瞪着她!

  罗敷:“…………”

  罗敷莫名其妙地说:“我又没惹你,最近也没拽你胡子……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陆小凤板着脸道:“那个什么什么宫九,和你什么关系?干嘛要住到罗园来?”

  荆无命听到“宫九”两个字,又开始阴暗地散发杀气。

  阿飞:“…………”

  罗敷:“…………”

  陆小凤:“…………”

  罗敷道:“就是那个正月十五在灯市上要暗算我的那个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