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邦邦地道:“就你会使坏,上次少爷生病的时候就说过,今天拿我来寻开心,少爷,你说,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坐在床侧一直拉着罗敷的手的荆无命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说:“是真的。”

  罗敷:“………………”

  陆小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爷,实诚,好小子!没看错你!”

  阿飞挑了一下眉,总是冰凉凉的眉眼中难得流露出了一点报复得逞似的笑意,这时候瞧上去才有那么点少年意气。

  罗敷羞愤欲绝,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荆无命死灰色的眸光缓缓落在了陆小凤脸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陆小凤:“…………”

  花满

  楼“噗嗤”一声笑了,轻摇折扇,道:“陆小凤,你就贫吧你,芙芙,喝不喝水?”

  罗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气呼呼地不肯说话。

  陆小凤伸手摸了摸自己缺了一块的小胡子,戳戳被子,道:“咳咳,芙芙啊,我买了合芳斋的糕,你要不要吃一点?厨房里炖了排骨莲藕汤,我去端一点给你?哦对了,还有参茶参茶!咱们再这里打个炉子,你一边喝参茶,咱们一边磕瓜子,岂不妙哉?”

  罗敷的回答掷地有声:“哼!”

  然后因为太掷地有声又牵动了内伤,心口一阵闷痛,她捂住心口,却又觉得刺痛……再一瞧,胸脯之上裹了绷带。

  对……玉罗刹那挨千刀的东西,算是抽了她一鞭子。

  好在,那一鞭子是横抽上去的,而且鞭势只失控了一瞬间,因而并不像她平时狠辣地抽别人那般,有个收的动作。

  要知道,她的这种长满倒刺的鞭子,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那个“收”的动作——鞭身倒刺齐齐咬入肉中,再顺势而收,就等于是倒刺在肉中撕扯,扯出来的是撕裂伤,非常狰狞可怖。

  罗敷与一点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点红就中了那么一下,那伤口罗敷还瞧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强行忍耐的。

  此刻胸前伤口已被敷上金疮药,细细地包扎起来,但罗敷一想到自己的胸脯上被留下一道伤痕,就又委屈起来,捂着心口就开始骂玉罗刹,越骂越委屈,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有人递了杯参茶过来,顺便用手绢帮她擦了一下眼泪。

  罗敷瓮声瓮气:“谢谢!”

  她喝了一口,还想骂,恨恨地说:“死得这么轻松,真是便宜他了!”

  那人又接过参茶,放在了一边的几子上,又无奈,又好笑地说:“你受了内伤还能一口气骂这么多不带重样的词?”

  罗敷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道:“楚大少,这话可说的不对,他死了还把我气得内伤加倍,我如果不好好地骂出来,郁气凝结在胸口那怎么得了!”

  楚留香听到这种歪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能被一气死了?你不把别人气死,那就已烧高香啦!”

  罗敷道:“哼。”

  楚留香揶揄道:“我们在这里担心你,你倒好,躺在床上笑个不停……我看你不是气得内伤加倍,是笑得内伤加倍,梦见什么好东西了?”

  罗敷闭上了嘴,不肯说话了。

  玲玲在这时候拎着个食盒进来了,食盒里放着一直炖在炉子上的虫草乌鸡汤。

  楚留香把虫草乌鸡汤端过来给她,柔声道:“多喝点,补一补。”

  罗敷慢慢地起身,荆无命扶了她一把,让她半靠坐在了床头的大靠枕上,她接过碗,慢慢喝一点汤。

  鸡是乌鸡,炖出一层鸡油浮在淡青色的鸡汤上,汤中撒了薄盐,汤清味美,这种鸡汤取肉为炖汤,光说肉的话,已被炖得又柴又老,没什么吃头。

  罗敷喝了半碗热乎乎的鸡汤

  ,吃了几根虫草花,把鸡肉剩在了碗里,用手帕擦了擦嘴。

  玲玲道:待会儿给小姐炖燕窝喝。

  罗敷笑道:“你是打算把我当小猪仔养?我受了伤,恐怕还得胖几斤哩!”

  一点红推门而入,满身寒气,本来抬脚就要走过来,脚上刚走了一步,却又停下,转身去了外间坐着。

  罗敷喊道:“红哥怎么不过来呢!”

  一点红的声音平平地在外间响起:“身上寒气太重,一会儿过来。”

  罗敷唔了一声,终于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昏迷了多久?”

  陆小凤道:“不多不少,半日而已,放心,没睡过年,今天还是二十九。”

  罗敷捂脸:“挨千刀的玉罗刹,就不能过完年再来么!他不过年的么!害我要躺在榻上过年!”

  陆小凤还认真地想了一下:“大概不过吧,你瞧,他长得也不像中原人呢。”

  罗敷骂道:“哼!蛮子!”

  陆小凤:“…………”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魔教圣女,也有西域血统,眼睛还是绿的这回事啊?

  ……算了。

  他懒得理罗敷这种傻话,伸手在衣襟里掏了掏,给她丢出两样东西来,道:“喏,你的。”

  罗敷不明所以,去瞧那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块琅玕白壁——精玉明美,温润至极,正面雕刻着三十六天魔,七十二地煞,背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阴刻着一整部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