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天才如叶孤城……他根本不在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是而已。

  聪明如陆小凤,楚留香,难道能没察觉到么?

  可问题是,真的需要那样子的刨根问底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且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吧——即便她语焉不详地解释无花的事情,可无花害了那么多姑娘是事实,他死不足惜,杀他当然没有毛病!

  即便众人至今都不明白,丁枫到底是怎么莫名走进她的房间的,那种诡异的情蛊倒是是怎么弄出来的——可她的这些手段,是拿来对付原随云,林仙儿这种害人无数,死不足惜的人渣的!

  桩桩件件,难道还不足以

  证明她的聪慧与正直?

  楚留香的心中隐隐有想法——罗敷的确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但不是全部……或者说中途想起来了什么。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在他们面前隐藏起自己曾经是魔教圣女的身份,

  因罗刹牌之事引出魔教,所以她才不得不慌忙解释,想要完全撇清。

  ……她害怕他们会因为她亦正亦邪的身份而离开她。

  楚留香不免在心中叹息,好芙芙啊,难道你不觉得本来你的作风也挺邪门的么?现在又这么害怕,怎么这样可怜呢?

  他听出了她话中的破绽,却那般温柔包容的瞧着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必说。

  ——难得糊涂,一切都好。

  楚留香凝视着玉罗刹,微笑着道:“芙芙这个小骗子,也顶多偏偏陆小凤,拧拧他身上的肉罢了,比起玉教主假死的大事,根本算不得什么。”

  ——玉罗刹假死,固然能钓出教中叛徒,但也毫无疑问是把忠于他的人往火坑里推。

  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骗子呢?

  陆小凤突然笑了。

  他一笑起来,唇角那两片小胡子就神气地翘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胡子缺了一小块,看起来神气不足,却很滑稽。

  他轻轻松松地说:“玉教主,你也该笑一笑,人在还可以笑的时候,就都应该多笑一笑的。”

  玉罗刹冷冰冰地瞧着陆小凤。

  他的内息并没有乱,方才那一下并没有伤到他的根本。

  所以他在说话拖延时间之间,一直都在试图提起内息,再次将雾气聚集护起,这是他对敌策略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可是他的雾气聚集不起来!

  莫要说高手都是随心所欲,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了——这话说起来倒是也没错,但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却也是因为他们能细致到常人细致不到的地方,别人做七分的准备,高手就能做到十分。

  玉罗刹若不是有万全的对敌之策,也是不会托大的!

  他这护身大法功成二十年,从未被人劈散过——但现在,他甚至搞不明白刚刚雾气到底是怎么被罗敷那一鞭子破开的!

  ……他明明没有受内伤,内息也可顺利调动,可雾气就是被一股神秘的自然之力所阻凝着不能聚集……?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她这一年之中,到底学了些什么?

  玉罗刹面上不显山露水,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缥缈未知的一招,很明显就是完全克制他的一招……

  难道她并没有真的失去记忆?难道她这一年,就是在处心积虑的寻找如何克制他的武功招式?

  一切的一切,现在都已得不到答案了,因为有人动了!

  动的那个人是叶孤城。

  白色的衣袂飘扬而起,他的轻功好似清风拂过白云,又好似孤鹤沐月,乘风而行,缥缈恣意若天外谪仙,这一剑的风采绝无任何人可以形容,煌煌剑势浩大有如日月雷霆,

  直刺玉罗刹眉心!

  这一剑绝无半分保留,坚定的杀心化作雷神般的呼啸之剑,使得玉罗刹终于无法再保持方才的游刃有余,他的手中蓦地抖出一柄长剑来,与叶孤城杀气澎湃的剑势绞缠在一起,转瞬过了二十招——

  金属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清脆的一层层荡开。

  雪白的衣袂与雾色的书生长衫快速地浮动着,呼啸的风声都已包围这二人,玉罗刹果然不愧是西方魔教之主,即便没了护体的雾气,身法仍然诡谲莫测,不可琢磨。

  看上去,叶孤城在二十招之内似乎没讨到什么便宜,甚至还略有劣势。

  但问题是——这又不是在单挑,而是在打团战啊!对付玉罗刹这样的邪魔外道,真应了那句名言“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啊”

  陆小凤飞身入阵,骈指如剑,为叶孤城掠阵!

  曲无容的白衣已挡住了玉罗刹的退路,她的手上功夫相当不错,变招极快,有石观音昔日之影,用来单独对付玉罗刹是不够用的,但想骚扰上那么一手,使得他的步法有瞬间阻凝就够了!

  玉罗刹右手用剑,与叶孤城的剑势缠斗绞杀。

  玉罗刹的左手做掌势,变化却依然复杂难辨。

  ——大搜魂手,可用可怕内力将人身上的血肉全部吸干。

  ——大紫阳手,毒功,中此掌者身上会出现紫色手印,混杂着霸道毒气的真气倒灌入中掌者之经络,令人生不如死。

  ——大天魔手,可使得手做利刃,方才罗敷的长鞭与他的手掌相击时赫然发出了一声金石相击声,这正是因为玉罗刹当时用的是大天魔手。

  他的功夫的确深不可测,一只手掌,可换三种掌势,变化之中清淡自然,如羚羊挂角,全无痕迹,一心莫说二用,连四用,五用,恐怕都不在话下。

  这样的武功,再加上方才那护身之雾,实在太可怕。

  荆无命冷冷地立在两步可踏入战圈的地方,死灰色的眼睛全无感情,无情地观察着,蛰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