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观音死后,她的复仇愈发无望,直到罗刹牌的事情出来,她敏锐地意识到——机会来了。

  人人都晓得,楚留香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人人也都晓得,姑苏的罗敷与中原一点红都是他的至交好友,这两人就是长孙红的目标。

  罗敷与一点红,本也不是长孙红能独自对付的人,可现下罗刹牌在罗敷手中,人人都想抢夺,她身边环绕着一圈饥饿的鬣狗,自身难保,也很适合她在里面浑水摸鱼。

  于是,长孙红找上了秦孝仪,用花言巧语引诱秦孝仪去打罗刹牌的主意。

  长孙红和秦孝仪的目的其实不一样,长孙红是为了楚留香,秦孝仪是为了罗敷手中的罗刹牌,但这两个人的共通之处就是讲义气,为了朋友很能付出。

  而中原一点红恰巧倒霉的处于这两人朋友圈的交集部分……于是就成了这两拨人选中的目标。

  秦孝仪呢,三月在兴云庄被罗敷狠狠地下了一回面子,又在李寻欢公审大会上说了那许多维护李寻欢的话,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脊背发凉,觉得这小妖女罗敷一定是给他们下了药了!

  其实说来,罗敷并没有对秦孝仪真的做什么很过分,可以称得上是深仇大恨的事情。然而对于秦孝仪这种自恃德高望重的老货来说,小年轻……尤其是小年轻女人,敢对他呼来喝去,大呼小叫,那就已是犯了死罪了。

  秦孝仪怀恨在心,伺机报复,长孙红找上门来后,他闭门思量了半日,立刻就去找了赵正义与公孙摩云。

  这二人就不必说了……因失言被罗敷当众打成猪头,大半年的脸一次门都没敢出过,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他们二人的想法更为简单直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当然要是能再当个西方魔教教主,那全天下的人也不敢在耻笑他了!

  这四人就这样聚集在了一起。

  长孙红手中有石观音留下的罂粟粉末,比绝大多数迷香都好用得多,保证万无一失;而秦孝仪,赵正义,公孙摩云三人,又有力气武功又不错,负责把人绑架出去。

  计划简单,分工明确,第一步顺利完成,现只差第二步。

  秦孝仪,赵正义,公孙摩云对视一眼,自黑暗中一掠而过,直扑“明月雪时”

  门静悄悄被推开。

  月影下,榻上果然有一个软软瘫倒的人影。

  公孙摩云面上露出恶毒的神色,心道:那时在兴云庄你嗤笑我武功不好,如今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他一个箭步蹿到了榻前,伸手就去拿那人肩膀,那人软软被扳过来……公孙摩云一愣,厉声道:这不是中原一点红,快走!”

  毒蛇般的剑光倏地闪过。

  公孙摩云的面庞立刻扭曲了起来,反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而,一点殷红的血珠还是自他咽喉沁出,他发出野兽般的可怕喘气声,瞪着一双眼睛,已瞧见了那人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庞。

  那双如狼般的碧色眼眸,冷得

  可怕,也尖锐得可怕,空气似乎突然凝结住了,公孙摩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冷,嘶吼道:“你……”

  他狂吼一声,扑倒在地,死掉了。

  而就在公孙摩云喊出那句“快走”的时候,其余三人已尽力向后跃起,转身就逃。

  薄而利的剑在空中划过,长孙红侧身躲来,面容闪过一丝狠戾,一把雪亮的匕首已被她正握在手中,刀光一闪,照亮了对面持剑的人。

  黑色劲装,纤薄长剑,一张秀气如小姑娘般的脸——不是十三幺,还能有谁?

  长孙红咬着牙冷笑道:“好……很好……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我还赚了!”

  说罢,她已飞身扑向十三幺。

  十三幺迅疾出剑,疾风骤雨般使出三十六剑。长孙红两条乌黑油光的辫子在空中飞过,这三十六剑居然没有一剑刺中她!

  长孙红冷笑道:“我要你做我的刀下鬼!”

  匕首的雪光飞起,十三幺侧身躲避,然而那匕首的寒气却始终距离他的脖颈只有三寸,只听她忽然娇笑起来,道:“我已是你的跗骨之蛆了!”

  十三幺秀气的鼻头沁出了一点汗液。

  他年纪轻轻,剑术十分了得,但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石观音门下三个大弟子——曲无容,柳无眉,长孙红,武功皆了得。此刻这长孙红心中悲愤交加,下定决定自己死了也要带一个走,出招狠戾至极,气势逼人!

  她病态的娇笑着,手中匕首一刀戮来,眼见就要划上十三幺脖颈,血溅当场——

  肃杀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两根手指。

  这是两根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手指,毫无征兆地出现,毫无征兆地那么轻轻一夹——

  长孙红的瞳孔骤然紧缩,轻巧的匕首突然好似重逾千金,既无法挥下,也无法抬起。

  一袭大红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卷过,这就是她这一声最后瞧见的画面,十三幺的剑锋已刺入她的咽喉。

  另一面,秦孝仪盯着眼前的人,又惊又怕!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先逃出生天才是正道,秦孝仪一声狮子吼,三十年功力聚集于右拳,铁拳挟风雷,一拳击出,雷霆万钧!

  拦住他的那人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五指箕张,一股柔和力道恰恰好包裹住了秦孝仪的铁拳,秦孝仪只觉得有一股摆脱不得的力量正牵着他的手向前……他一个趔趄,随即瞧见的就是一只紧握的左拳朝他击来。

  “砰——”

  秦孝仪被打了个满脸花,直接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那人瞧了瞧自己沾血的左手,又伸出右手,摸了摸鼻子。

  高大健壮的身躯,如泼了蜜般的古铜色皮肤,春风得意,却偶尔略显冷酷的五官,此人不是楚留香楚大少,还能是谁?

  楚留香做事很少做绝,楚留香打架也很留余地,像是这般一拳砸在别人脸上这种事,在他身上很少发生。

  赵正义正在一步步后退着,砭人肌骨的剑气正刺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