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陷进暄软的馒头里,在嘴巴里嚼两下就能吃到那种原始麦香带来的淡淡甜味,像是滚烫而蓬松的云朵儿一样被压缩咽下去,罗敷长长地喟叹着,然后伸出筷子,把红油豆腐乳细细抹在馒头的表面,再咬一口。

  罗敷:“呼……”

  罗敷:“啊呀,你来了呀,吃不吃馒头,刚出锅哦!”

  陆小凤:“…………”

  陆小凤没出息地说:“吃。”

  然后他就和罗敷肩并肩地一块“啊——呜!”咬了一大口馒头,有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一炷香后,陆小凤瘫在桂花树下拍拍肚皮,罗敷觉得他的动作非常像一只油光水滑的海豹,于是坐在他旁边学着他的姿势神态也拍了拍肚皮。

  陆小凤跳了起来。

  罗敷:“哎呀,学一下你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陆小凤跺着脚:“芙芙呀!不要做这么缺德的生意呀!”

  罗敷假装没听见,吹了吹自己指甲上早就干掉的蔻丹。

  陆小凤:“…………”

  陆小凤捂住头,试图把那个手持双锏,挺着将军肚的威猛先生西门吹雪从他脑海里赶出去。

  陆小凤虚弱地道:“如果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从你门口路过,你能保证打得过他们么?”

  罗敷很是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觉得他们两个还能出来见人逛街的呢?”

  陆小凤怔了怔,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罗敷道:“李燕北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对。”

  罗敷又道:“杜桐轩呢?”

  陆小凤道:“我见过几次。”

  罗敷道:“他们俩之间的赌局,你不知道?”

  陆小凤皱眉:“什么赌局?”

  陆小凤与西门吹雪是好友,与叶孤城也有过一面之缘。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线中,揪出绣花大盗真面目的战场不在广府,而在保定,但陆小凤曾一来一回,去广州请了南王府前任王府总管江重威来保定,他与叶

  孤城就是在那时候认得的。

  在心底里,他已将叶孤城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这一个月来,他可真是够心力交瘁的。

  先是风尘仆仆去秣陵紫金山;叶孤城海难的消息传来后,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象那样一个人会这么死掉,于是又往广府赶,想出海去寻找叶孤城;后来九月十五紫禁之巅的约定一出,他又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真是被叶孤城满地放风筝……

  也正因为他这一个多月都忙着被放风筝,京城的消息当然就不晓得了。

  罗敷笑道:“李燕北和杜桐轩赌上了全部身家。”

  陆小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罗敷悠然道:这决斗是必须要发生的,但是赌局这样惊险刺激,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呢,你猜会有多少人起别样心思?■”

  有看好李燕北的,有看好杜桐轩的,更多的还是利益相关者……这决斗虽然是必须发生的,但发生之前多发生点其他的隐秘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嘛!

  譬如说如果西门吹雪忽然中毒了……或者如果叶孤城身上忽然不舒服……

  在巨大的金钱利益面前,即便是剑神剑仙这样的人物,也有人敢去暗算!况且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还都需要吃饭喝水的。

  一个英雄虽然不会惧怕一只苍蝇,但倘若整个京华四九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虿盆呢?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不是傻子,这道理想必他们都明白,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在此刻到处乱逛的。

  陆小凤颓然坐在椅子上,好似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公鸡,连头顶上的鸡冠子也不复鲜亮了。

  罗敷:“…………”

  罗敷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陆小凤:“哎呀!你烦死了!”

  罗敷:“…………”

  罗敷笑道:“陆大少爷,你生气啦?”

  陆小凤板着脸不说话。

  罗敷于是上手揪他的胡子,还用上了石观音那变化莫测的手法。陆小凤从椅子上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胡子狂退十七八步,“噌”的一声跳上了屋顶。

  罗敷追到了屋顶上。

  陆小凤:“…………”

  陆小凤哀嚎:“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正心烦呢!”

  罗敷道:“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