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罗敷打赢了石观音,说不准也能去硬碰一下水母阴姬。

  第二,罗敷在江湖上的名声是很不错的,她做事很有分寸,也很爱惜羽毛——这有两个好处,其一是她去求见水母阴姬,说不定阴姬的态度会很不错;其二是罗敷既然爱惜名声,就不大可能对拥翠山庄少庄主和少夫人痛下毒手。

  第三,她的朋友们都在城中,人质比较好找。

  至于为什么不拿金灵芝与高亚男来威胁她……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做这件事,得一击必中,绝不能出现差错,高亚男与金灵芝一来是名门子弟,二来他们又不确定她们在罗敷心中的地位。

  但荆无命的出现无疑改变了这僵局……他简直是个最好的人质!

  谁知道,荆无命藏了一手右手剑,所以李玉函瞬间悲剧,要不是有罗敷提前嘱咐的那一句,他现在可能已经变成鸭架了。

  罗敷心道:我打死了石观音,石观音爆的金币却那么远让我吃不到,我正愁怎么办呢,你们这两个好人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过,要如何处理这两个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们的武功当然是不值得一提的,但李玉函的确有个好爹。这好爹现下应该还在中风,但假如罗敷真的一鞭子抽死了他的好大儿L,说不准他的七经八脉立刻又被气到打通了,那么这一次,保不住就是李观鱼亲自摇人来杀她了。

  但不杀……这两人又实在太麻烦了!这种为了自己的爱情不惜得让别人毁天灭地的神经病盯上她,难道就让她这么忍着?这两人疯成这样,保不齐柳无眉一病死了之后李玉函要和她同归于尽!

  让她捏着鼻子去神水宫?还是跟柳无眉仔细分说清楚,其实你根本就没中毒你是罂粟成瘾?哼,她罗敷要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人,也不可能踩着上官金虹的头往上走。

  罗敷坐在榻上,以

  五指做梳,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细细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L,忽然露出了笑容来——一般她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有人要倒霉了。

  玲玲很快带着妆匣和衣裳来了,瞧见罗敷有点疑惑,问出了以前陆小凤一直纠结的问题:“小姐,你身上这一件衣裳是哪里来的?你昨晚出门还带了换洗衣服么?”

  罗敷懒洋洋道:“快来给我梳头。”

  玲玲歪歪头,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湿淋淋,血滴滴的麻袋……装作什么也没瞧见,淡定地过来了。

  罗敷的长发漆黑如鸦羽,丰厚如瀑布,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芬芳。

  玲玲头前是林仙儿L的小侍女,于操持家事,管理出入账上的本事平平,但敷粉点唇,梳头选衣的本事却是一流,手比罗敷不知巧了多少,复杂的发髻梳得飞快。

  罗敷对镜自照,只见发髻低垂,半遮花靥,万般妩媚,可怜可爱,倒有点“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②”的意思,玲玲又自妆匣中取出翡翠玉钗,金钿宝梳,为她妆点起来。

  若楚留香在这里,起码也能吟出一句“玉钗松鬓凝云绿,绿云凝鬓松钗玉。③”

  可惜他不在,不懂诗书风雅的荆无命只会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罗敷微微一笑,打算换衣裳,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罗敷道:“少爷,把人迎进来吧。”

  荆无命慢慢地把门打开,门外的人款款而进,瞧见角落里那湿淋淋的晕血麻袋时,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再抬头一瞧,只见梳妆镜前,有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正抖开一件金光灿灿的辉绿宝衣,镜前人伸出一双手臂,宝衣大袖在屋中划过一道光线,“叮咛——”一声,袖坠与手镯碰撞,再一侧身,那雪肤绿宝衣,鬓插金掌梳的美人已转过了身,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柳无眉身子蓦地一震!

  柳无眉瞧着罗敷时,罗敷也瞧着柳无眉——她的那两条柳叶弯弯眉,果真是画上去的,而那肩若削成,身姿如柳般的体态与风貌,也的确很难让人想象得到此人究竟有多毒。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除却曲无容,柳无眉杀了了石观音所有的弟子,手段极其残忍!

  罗敷伸出手,扶了扶她那将坠未坠的金掌梳。

  柳无眉向她行了个礼,镇定自若道:“妾身柳无眉,见过罗姑娘。”

  麻袋里的李玉函呼喊道:“无眉——你快走!无眉!”

  罗敷“噗嗤”一声就笑了,对柳无眉道:“他倒是个痴情种子,自身都难保,还这般关心你。”

  柳无眉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婉转哀怨的表情。

  罗敷心如铁石,似笑非笑。

  柳无眉颤声道:“这……这都是为了我,与玉函,与拥翠山庄都没有关系,请罗姑娘放过玉函,无眉愿供姑娘驱使……”

  李玉函颤声道:“无眉……你在说什么……!”

  罗敷悠悠道:“我驱使你做什么?拥翠山庄的少夫人能为我做什么?

  梳头浣衣,铺床叠被?”

  柳无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凄苦的表情来,好似在纠结什么事情,双手绞住了衣带,过了好一会儿L,她忽然跪在了地上,凄声道:“若罗姑娘肯高抬贵手……我,我愿把石观音的宝贝都献给姑娘!”

  李玉函道:“无眉!你……你不能说……决不能说!”

  罗敷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如柳无眉所想的一样的惊讶表情,她的脸上竟还是带着那种悠然的笑意,轻轻道:“哦,所以你是无容?还是无忆呢?”

  柳无眉霍然抬头,脸上出现了惊骇的表情!

  罗敷悠然道:“我猜你们都知道,在我和石观音打架之前,她曾在我的屋子里呆了很久,我们聊了很多。”

  柳无眉的眉毛皱了起来。

  ——是,这是不错,可是柳无眉熟悉自家师父的作风,她做这样的事,不过是为了猫抓老鼠,恐吓着猎物好玩儿L而已。多年之前,她也曾在秋灵素的屋子里足足坐了两个时辰。

  她怎么会与罗敷谈起石林中的事?谈起她的真名字呢?

  罗敷轻笑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不信?”

  柳无眉道:“我……我师父她……”

  罗敷悠然道:“你师父嘛,还同我说,她为了掌控江南的这奸细,给她下了毒酒,可令人痛不欲生……不过你倒是挺能忍的嘛,自走了之后,再也没回过石林求她赏你解药,倒是很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