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嗤笑了一声,没说话,只瞧了一眼龙啸云。

  龙啸云:“…………”

  龙啸云面皮一抽,立刻大声道:“不错,十年之前,我寻欢兄弟也是住在冷香小筑之中的,故人久未归家……瞧瞧自己从前住过的屋子又怎么了!”

  秦孝仪突然冷冷道:“可正月十五晚上,他已经去瞧过了,也知道这屋子现下是林姑娘的住所!”

  田七又道:“况且,我们在李寻欢这淫棍的身上还搜出了另一条黑牡丹红缎子!这桩桩件件加起来,难道还能有假?难道还是我们这群人要污蔑李探花?”

  罗敷不耐烦道:“说完没有?”

  田七一转身,又带上了和煦的笑容,道:“罗姑娘听完之后,还是坚持认为李寻欢没有罪?”

  罗敷冷笑道:“我看你没那个本事就别揽这种破案的活儿,说了半天,狗屁不通!”

  田七脸上的和煦笑容终于挂不住了,阴沉沉道:“哦?罗姑娘有什么高见?田七洗耳恭听。”

  罗敷道:“你们说了半天,确定李寻欢是绣花大盗的证据无非就只有两个——第一,李寻欢夜探冷香小筑;第二,李寻欢身上搜出了绣花大盗的红缎黑牡丹,对不对?”

  田七道:“这还不够?”

  罗敷毫不客气:“这就够了?我邻居家的女人抓她男人在外头偷吃,拿出来的证据都比这多!”

  田七:“…………”

  秦孝仪:“咳咳,罗姑娘这般胡搅蛮缠,不大好吧。”

  罗敷冷笑一声:“胡搅蛮缠,好,你且看我如何胡搅蛮缠!”

  她一脚把赵正义踹开,霍然起身,厉声道:“是谁从李寻欢身上搜出缎子来的?”

  无人说话。

  罗敷道:“怎么?连谁搜出来的缎子都不知道,你们也好意思学人家破案?”

  秦孝仪冷冷道:“是老夫,姑娘有何指教?”

  罗敷噼里啪啦地说:“好,请问你是从哪里搜出来的?左衣襟,右衣襟还是袖子里?请问你是在何种情况下搜出来的?是单有你一人在呢?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倘若单有你一人,请问如何排除你在作伪证的可能?倘若众目睽睽之下,谁瞧见了,现下都给我站出来,给我带下去分别审,各自描述当时情景,看看相互之间有没有破绽!”

  秦孝仪脸色登时变了,厉声道:“你怀疑老夫我?”

  罗敷指着秦孝仪的鼻子就骂:“怎么?你是什么太上皇老佛爷,还怀疑不得了么?”

  秦重大怒:“妖女

  !你敢侮辱我父!”

  说罢,一拳击出!

  一点红眯了眯眼。

  下一秒,秦重的动作就已完全僵硬,因为中原一点红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那砭人肌骨的剑气,令他的喉结不断地颤动着。

  一点红碧色的眸子冷酷地瞧着他,一步步逼近,秦重步步后退,汗出如浆。

  秦孝仪那张威严的脸简直已变成了猪肝色。

  罗敷负着手,悠然道:“办案,讲证据,证据讲究不用孤证,不单用口供,实物证据与证言之间要相互印证得上,证据链条要完整地证明一件事。

  我问你,从李寻欢身上搜出一块破布,能证明李寻欢抢了平南王府十八斛明珠么?赃物何在?他正月入关,是什么时候跑到广州府去的?走的哪条路?广州府有人见过李寻欢么?听说王府宝库严密的如同铁桶一般,他又是如何进去的?薛太夫人断言这缎子只有女人才能绣出,那么,那个女同伙又是谁?”

  罗敷噼里啪啦地发难,对着秦孝仪与田七连环十八问,每问一个问题,这二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问完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竟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出。

  罗敷掸一掸袖子,嗤笑道:“蠢货就滚回家去穿开裆裤吧,别出来在这里丢人现眼。过家家好玩,你田七如今几岁?哼!”

  田七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就一巴掌拍死罗敷!贱人……这贱人!仗着自己牙尖嘴利,简直要上天!

  但他不能!他竟然不能!因为她的语气虽然极不客气,但说出的话却是极有道理的!

  他们这群人为什么能够作威作福,把小李探花关在这里一天三顿地打呢?不是因为他们占理,不是因为他们证据确凿,而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李寻欢被擒住了!

  就这么简单!

  江湖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很讲一个“理”字,有的时候却可以欲盖弥彰的搅混水,而他们就是搅混水的那一批。

  ——为了不惊动楚留香,陆小凤这种爱管闲事又管的很好的家伙,他们早就放出声去,找的是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来帮忙。

  本来,他们是想趁着这段时间把李寻欢杀死了事。但谁知龙啸云的老婆林诗音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几次破坏了他们的行动,这才拖到今天,谁知突然来了个砸场子的!

  更可气的是,人家手上高手如云,要动手打吧……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田七又气又急,简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胖胖的脸一直在颤抖。

  龙啸云连“误会”二字也说不出了,额上浮起密密麻麻的冷汗,忍不住看了李寻欢一眼。

  李寻欢却若有所思地瞧着罗敷。

  早被扔到一边,脸上被十三幺掴成紫红猪头的公孙摩云瞧着田七猪肝色的脸,心中冷笑。

  林仙儿面色平静,安静的站着,表现的这件事与她无关一样。

  阿飞抬起头,定定地瞧着罗敷,口中忽然爆喝:“说得好!”

  秦孝仪面色阴沉沉的,却忽然笑了,慢慢地道:“所以,我们这不是准备把事情交给天下第一名捕头,金九龄金老总来办么?”

  罗敷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瞧着这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