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金灵芝美目流转,爽朗笑道:“你后来让我喊你大郎,我才瞧你顺眼一些呢!”

  原随云笑而不语。

  罗敷冷不丁地道:“原公子肠胃弱,也不该在船头吹风,要是再打起嗝来,船上不比陆地,要更难受的。”

  金灵芝诧异:“肠胃弱?你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

  原随云:“…………”

  原随云道:“不劳罗姑娘费心。”

  罗敷笑眯眯道:“没事就好。”

  与金灵芝寒暄一二的心情被破坏殆尽,原随云简单说了一二,就赶紧走了,生怕那神不知鬼不觉的蛊毒又下到他身上去。

  ——这一个月间,原随云也去查过罗敷的身世背景,此人极其神秘,似乎就是突然出现在济南城中的,再往前查,一片空白。

  而她出现在济南城中时,同时发生了另一件事——妙僧无花突发恶疾,在酒楼中呕吐不止,后来直接失踪了。

  这两样事情一联想,结果很明确——罗敷下毒的功夫的确神不知鬼不觉……一进洞天福地,他会立即将这些人拢到一起,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什么共举大事,什么替天行道,这帮草包蠢货,也配与我作对?

  罗敷在武侠世界的第一个新年,是在船上过的。

  她没穿厚衣裳,穿了件大红的薄衫,广袖飘飘,头发打成大辫子,与伙伴们一同围坐桌边吃锅子——锅子里当然是鱼汤打底啦,再涮些菜。

  海上不比陆地,新鲜蔬菜无法储存,珍贵异常。不过因为他们腊月二十七才出海,转头过了就是大年三十,因而在岸上采购的蔬菜正好拿来吃了。

  白如牛奶般的鱼汤里咕嘟咕嘟煮着菘菜和豆腐,豆腐早就入味了,鲜甜得要命,罗敷满面笑容,第一块先夹给了劳累的楚留香,第二块夹给了劳累的花满楼。

  花满楼……花满楼晒黑了。

  罗敷与他会合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蜂蜜色皮肤,牙齿雪白的帅哥是谁啊?……怎么还冲我笑!

  花满楼负责与神龙帮,凤尾帮串联,后来找上白云城借船,也是长袖善舞的花七童出面去协调的……一个月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广州府的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就从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变成蜂蜜色的花七童了。

  罗敷:=口=!!

  罗敷无法接受!罗敷把花满楼推进船舱里让他少晒太阳!

  但是楚留香居然还挺羡慕地瞧了两眼花满楼——楚留香是个热爱美黑的选手,从前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躺在甲板上翻过来翻过去的……这一个月处理了不知道多少文书工作,都把他给累白了几个度。

  ……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不过这两人都辛苦啦。

  陆小凤瞧了瞧今天异常乖巧的罗敷,冲她伸出了自己的碗,心中暗道:明年!明年我一定控制住自己,不会再小厮上身了!罗敷此人恐怖如斯。

  罗敷敷冲他又温柔又甜蜜地笑了,夹了好丰腴一块鱼肉在他碗里,说:“陆大少吃鱼!”

  陆小凤的嘴唇忍不住翘起来了,喜滋滋地说:“这才像话嘛!”

  罗敷又给一点红夹了菜吃,对方“唔”了一声,含糊地说:“多谢。”

  罗敷道:“过年好呀,红兄。”

  绿眸的杀手顿了顿,抬起眸来,瞧着罗敷笑意盈盈。

  ……这真是很独特的一个年。

  他的杀手生涯结束了,束缚他多年的师父死了,他的师弟们换了新主人,而他……他居然有朝一日,能加入“武林正道”的讨伐队之中,与朋友们热热闹闹地围着锅子抢鱼吃。

  明明九月的时候,他才说“我根本没有朋友可杀”,转眼三个月过去,友情于他,却好像已如同空气一般无所不在了。

  他端着碗,怔了片刻,道:“……过年好。”

  罗敷又笑开了。

  吃完饭之后,罗敷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船上飞来飞去,找到目标花清楼后,又若无其事地在对方面前走过来,走过去。

  撒币童子·花清楼:“…………”

  花六哥笑容满面地掏出个金锁来,给罗敷挂在脖子上了。

  罗敷把脖子伸得长长地凑过去,口中倔强地道:“哎呀,花六哥,使不得!”

  花六哥笑道:“我们家的压岁钱,都是发到成家时的,七童现在还照收金锞子不误呢,你就安心收下吧。今年七童是不是觉得在外头不好意思啊?芙芙快去帮我把七童和小凤叫来。”

  他神神秘秘地从衣袖里掏出四五六七个金锁来,给罗敷展示一下他有多少币。

  罗敷:“…………”

  她心情复杂地去叫陆小凤和花满楼,这二位大概真的是每年都收金锁,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抗拒的神色,被罗敷推到了揣着双手笑眯眯的花六哥跟前。

  大过年的,罗敷也想散散喜气。

  不过呢,她可没那么多币可以撒,所以只准备了之前在广州府买的酥糖,挨个给认得的不认得的,水手船员厨师都发了一遍。

  船上的人都认得罗敷,即便是她不认得的人,也都打趣着说着“多谢芙芙”之类的话。

  为了融洽的氛围,原随云她都捏着鼻子假惺惺地发了,对方也假惺惺地收下道谢,估计扭头就直接扔海里了。

  但金钱帮就算了。

  上官飞那副鼻子翘到天上去,眼高于顶的蠢样子,罗敷早看得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