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轻轻道:“他呀……他生病了,又非说想要来给原老庄主贺寿呢。”

  金灵芝道:“其实何必呢,这大雪天气的,走这一趟反倒遭罪。”

  罗敷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上官飞的目光却仍然死死地盯着荆无命。

  荆无命这种武功修为,谁在瞧他,他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所以他连一眼都没看上官飞。

  上官飞却将他与罗敷说话的场面瞧了进去,罗敷言笑晏晏,神态鲜活,的确是个姿容绝世的美人。

  上官飞盯着罗敷,目光实在说不上有多么的良善,当然,说是恶意倒也太过了,就是很冒犯罢了。

  罗敷撩起眼皮,远远瞧了上官飞一眼。

  上官飞倨傲地瞧着她,忽遥遥端起酒杯,敬了她一杯酒。

  罗敷懒懒收回视线,继续同金灵芝说笑,根本没理会上官飞。

  上官飞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因他有个好爹的缘故,上官飞所见到的大多数人,对他都相当的客气,这样被无视了个彻底的体验,恐怕并没有几回,所以他不大习惯。

  他重重地把那酒杯放在了桌上。

  不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都齐了,大堂中摆了十几桌酒,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身着夹红小袄的丫鬟们鱼贯而入,美酒与美食如流水般的上桌,每一桌人都寒暄着,说笑着,饮酒吃菜,好不融洽。

  开席时,精神矍铄,儒雅温文的原东园老庄主出现,先是给大家伙儿一拱手,作了个揖,又说了些热闹的场面话,举起一杯水酒,遥遥敬了众人,众人自然也从善如流地举起了酒杯,祝老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热热闹闹地饮酒。

  罗敷也举起了酒杯,不过她以袖掩面,将那杯酒全倒了,一口没喝。

  她虽然平时总对陆小凤说“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看上去对自己的酒量相当没数。但实际上,能放心的喝醉酒,踉踉跄跄地走路说胡话,是因为有信任的伙伴们在身边。

  今日身在敌营之中,她当然不会喝酒误事,她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开场词都祝完之后,就正式开席了,人们推杯换盏,原老庄主带着儿子一桌一桌地同客人们敬酒,客人们也回敬一杯,丝竹雅乐声响起,却被客人们的笑声所掩盖大半。

  来到罗敷他们这一桌时,因这一桌坐的都是小辈,于是大家都站起来同原老庄主寒暄。

  荆无命:“…………”

  一点红:“…………”

  这两个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场合的自闭剑客虽然互相之间都没说过话,此刻的心情大概都是差不多的,就是——烦,真烦。

  但罗敷已经站起来了,给他们使眼色使到眼角抽筋。

  一点红面无表情,站起来当黑色背景板。

  荆无命还不动,罗敷踢了他一脚,他才慢腾腾站起来——这人一站起来格外显眼,因为他比绝大多数人都高点。

  原东园过来,已瞧见了丁枫。

  他没过问过儿子所做的具体事,但父子二人心照不宣,以往原随云见丁枫时,并不会刻意地避开他爹。

  原东园知道这个人。

  丁枫木然地站着,似乎已失去了思想与个人意志,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原东园假装没瞧见这人,只同陆小凤,楚留香寒暄片刻,又对金灵芝,花清楼讲起了他们家中的长辈。

  说完这些,又端起酒杯,对罗敷道:“老夫不问世事许久,却不知道近来江湖上又出现了如罗小友一般的后起之秀,还是随云告诉我罗小友杀那熊婆婆公孙大娘的壮举,真是天生豪杰,少年侠气……”

  罗敷端着酒杯,笑道:“原老庄主这样说,实在令小辈惶恐惭愧,江湖才人辈出,高手如云,晚辈的火候还差得远呢,少庄主实在太客气了!”

  原随云:“…………”

  原随云额角跳了跳。

  先前,他恭维罗敷时,罗敷的反应是“没错,我就是这么厉害!”

  结果今日,她的语气居然很温和乖巧,言语也谦虚得体,身上妖气一扫而空,像个受到了良好家教的大家闺秀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原随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东园端着酒杯,面带慈祥微笑,道:“诶!罗小友切莫自谦,江湖虽然人才辈出,但鸡鸣狗盗之人又实在太多,能有罗小友一般,武功强横,明公正义的侠女出现,实乃江湖之幸。听随云说,罗小友这次来,还带了一个麻烦给老夫?”

  ——其实他过来就是给自己儿子处理麻烦的,原随云没把丁枫给弄走,原东园就亲自出马了。

  罗敷微微笑着瞧了丁枫一眼,叹气道:“不错,事情是什么样,想来少庄主已同您说过了。”

  原东园颔首道:“不错,一个身集百家之长的神秘少年,行事又如此邪气,他突然出现在关中,是来做什么的呢?近来关中不太平,这件事须得细细调查才是……就是此人么?”

  他话锋一转,已把话头落到了丁枫头上,准备要人了。

  罗敷沉吟道:“不错,正是此人

  。”

  原东园道:原来如此,那此人便暂行关押在无争山庄之内吧,得罗小友信任,此事老夫必会追查到底……来人!

  他一个眼神,就要叫人来把丁枫带下去了。

  罗敷却伸手阻拦道:“老庄主,且慢!”

  原东园微笑道:“罗小友还有何指教呢?”

  罗敷道:“实不相瞒,此人姓丁名枫,身上还藏着个极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