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能预感到自己被荆无命片成烤鸭的惨状了……

  这时,罗敷已坐在了椅子上,甚至已经开始嗑瓜子了,懒懒开口道:好啦,少爷,停手吧。”

  荆无命立定,目光缓缓滑到了罗敷嘴角粘的瓜子皮上,冷冷“啧”了一声,收剑回鞘了。

  罗敷道:“看来,他的师承家传,已很明显了。”

  楚留香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负着双手,自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眼对称冒血的丁枫,淡淡道:“武当派以‘流云袖’为看家功夫,这位公子方才卷袖缴械的那一招,想必得到了武当派的真传。”

  陆小凤也叹道:“昔日‘血影人’的轻功步伐灵动轻掠,我瞧你方才为了躲剑,步法倒像是‘血影人’的亲孙子一样。”

  一点红冷冷道:“朱砂掌。”

  ——朱砂掌,就是方才丁枫左手劈出的那一掌。

  练这种功夫的人,手掌会变成红色,不过武功高明到一定境界之后,又可返璞归真,只有出掌时手心会变红。这功夫的心法早就已经失传,近二三十年来,江湖上都没有使这种功夫的高手出现。①

  往上追溯,得追溯到三十年之前,“单掌追魂”林斌,使得正是一手朱砂掌。

  丁枫甫一出手,居然就使出了三种风格迥异,南辕北辙的功夫。

  高亚男皱眉道:“有什么家传的人,能同时学到流云袖,血影人轻功与朱砂掌的?”

  丁枫动了动嘴,似乎想解释什么,罗敷却已冷冷道:“你不会想说,你只是个农家小子,结果一次坠崖,在崖底得到了绝世武功的秘籍吧?秘籍得一次就够罕见了,难道你连坠了三个崖?连得了三次大自然的奇妙馈赠?”

  丁枫:“…………”

  还真别说……刚刚丁枫脑子里的确一闪而过的还真是这借口!

  丁枫两个胳肢窝都潺潺冒血,脸色铁青,一字

  一顿道:“无,可,奉,告!”

  罗敷也没想着在原随云面前能让丁枫当场叛变,无可无不可道:哦,那说出你的名字。

  丁枫闭着嘴一言不发。

  罗敷坏笑道:“那我之后就叫你‘喜欢喝女人洗澡水的混账’如何?”

  丁枫:“…………”

  丁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在下丁枫。”

  罗敷:“哦~喜欢喝洗澡水的丁公子。”

  丁枫:“……你杀了我吧。”

  罗敷挑眉:“嗯?”

  丁枫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罗敷立刻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丁枫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只听她义正言辞地道:“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既然已经答应原少庄主将你送去无争山庄,又怎么会在此食言!你放心,我以原老庄主的名义,保证你一定能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

  ……好话歹话简直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丁枫嘴唇发抖,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被这妖女气的,还是被荆无命那条狗给咬的。

  尘埃落定,罗敷一行人决定去无争山庄祝寿,就与枯梅大师一行四人同行;丁枫不会死在这里,而一旦进入无争山庄的势力范围,那原随云想要拉偏架,做手脚,那就非常容易了。

  原随云心下略微安定了。

  他的父亲原东园,是否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淡泊名利,不问世事,是个极正直的人呢?

  原随云无法对这个问题作出客观的评价,但他很知道,他创立蝙蝠岛的事情,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父亲。

  这几年来,他父亲什么话也没说过,甚至慷慨地放权给他,他名为少庄主,但实际上老庄主已不大管事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的父亲与二十岁的儿子,老父溺爱幼子是极正常的。

  但是,事情真的会有这么顺利么?

  原随云左想右想,都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罗敷此人聪明绝顶,个性又极其强烈,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儿,谁想上去捏一把,只会被扎得满手血。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真的非常轻易地就答应了要把丁枫送到无争山庄去?

  可要他细想其中端倪之所在,原随云又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他自诩算尽天下人心,将中原武林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今天他却悚然之间发现——或许是他想的太简单,或许是他见得太少。这个前阵子才异军突起,在江湖上闯到出名声的女人,实在是令人看不分明……

  原随云觉得很疲惫,他现在只想躺在榻上,放空大脑,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说不定很多事情就自己想通了。

  他不欲在这里多呆,淡淡地出声告辞了。

  罗敷头也没抬起来,随口道:“原公子回见!”

  然后立刻又道:“不过丁枫啊,送你去无争山庄受审,审的是你身上神秘的武功,审的是你来关中的目的……好像这一下子与

  你闯入我房间的事情没关系了。”

  她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道:我现在要稍微教训教训你,你有意见么?”

  丁枫:“…………”

  丁枫冷冷瞧着她。

  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此刻罗敷一定已经被丁枫杀了一万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