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不高兴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陆小凤:“所以你为什么不转身看看?”

  陆小凤说出这话时,罗敷的身后已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一转身,就瞧见花满楼正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失去焦距的双眼,嘴唇却有点无奈地抿了起来,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罗敷登时跳脚:“陆小凤,你怎么不早点说这话!”

  陆小凤反应极快,祸水东引道:“红兄也瞧见了,他也没说!咱们这好红兄看上去正经极了,谁知道也同我一样,一肚子坏水。”

  罗敷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一点红一眼。

  中原一点红:“…………”

  花满楼忽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芙芙。”

  罗敷咬着嘴唇:“你不下来接我,同我说说话,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花满楼温声道:“不是。”

  罗敷立刻使开了小性:“那你为什么这样冷落人!”

  花满楼无奈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对陆小凤说的话,于是便对罗敷说:“因为我是个混蛋。”

  陆小凤:“噗嗤。”

  罗敷凝视着这位兰芝玉树般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忽然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同花满楼一块儿走上楼去,大声地说:“我想吃蟹黄豆腐!上个月红兄都不让我吃!”

  花满楼为难地说:“现下已过了蟹季……算了,我问问老板。”

  总而言之,公孙兰一事,算是暂时尘埃落定。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红鞋子这组织除了“大娘”公孙兰与“九妹”上官飞燕外,还有“四姐”欧阳情,“五姐”江轻霞,“八妹”薛冰……以及原著中没有提过名字的其他人。

  这组织不显山不露水,但每个成员的来头却都不小。这些姐妹之中,固然有薛冰这样刚加入不久,还没多大归属感的人,但也有好几个对公孙大娘忠心耿耿,姐妹情深的人。

  ……她们大约会来找她报仇吧。

  再者,红鞋子内部也暗藏危机。

  在“大娘”之下,有位喜欢穿紫衣裳的“一娘”。此人与六扇门的金九龄金老总是姘头,不但把红鞋子内部的财产全挪给了金九龄花销,还与金九龄协同做下“绣花大盗”的大案。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一人一推四五六,要把这口黑锅扣死在公孙兰头上。

  现在公孙兰死了,罗敷穿越的蝴蝶效应已起,未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罗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红鞋子组织于她而言就是个废项目,又没收益,却又不得不抽空去料理,真是叫人郁闷。

  她在心里骂了一娘一百遍——好好的银子,存

  起来不好么?换成珠宝首饰不好么?非得给金九龄花了,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呢,给金九龄,他还要软饭硬吃!

  这倒真不是罗敷爱钻钱眼子,她是真觉得不够花啊!

  这时候,有人就要问了,她哪里穷呀?自李掌柜那里敲来五万两白银,又在薛笑人那里弄了三套房产,十几个铺子和五万两白银,这些东西加起来,虽说同青衣楼,金钱帮不能比,但也是富得流油呀!

  问题恰恰就出在薛衣人留下的十几个铺子上!

  这些铺子开起来,可不是真为了做生意的,这是据点!

  打个比方来说,这些铺子里的伙计就相当于搞谍战的,开店的首要任务是为了收集信息,传递消息,店只是个幌子,做生意那属于掩人耳目。

  罗敷这个新上任的顶头上司,难道能要求他们不仅搞好情报工作,铺子生意还都得红红火火,每个月都盈利不成?这想法在脑子里过一圈,罗敷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人了。

  更进一步来说,因赚钱不是首要目标,罗敷甚至不能要求他们自负盈亏,能基本自负盈亏是在薛笑人的淫威下超常发挥,实在遇到特殊情况,还得主家贴经费。

  这不,最近就有家在金钱帮势力范围之内的店被穿黄衫的那帮人给砸了,损失惨重,写信求援来了。

  这倒不是金钱帮在拔钉子,他们就是一向霸道惯了,在那倒霉催的店里和人打起来了,乒铃乓啷地砸了一堆东西,对手刚好身上还带火器,于是好嘛……连店都给烧得差不多了。

  金钱帮扬长而去,一个子儿都没赔偿。

  罗敷:“…………”

  罗敷额角被气出青筋,连饭都吃不香了。握紧拳头,心中默念:上官金虹!此仇不报我跟你姓!

  于是拨款送去维持这个据点。

  这笔钱对于罗敷现在的身家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但这件事却提醒罗敷,养这样的据点,出问题的概率绝不会太小,钱得早早备着以防万一。

  把据点撤了又不可能,罗敷还没这么短视。

  说到底,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啊。杀一个薛笑人,立刻人钱房都有进项,再看看公孙兰……啧,又想骂骂一娘和金九龄了!

  哪里能再找一个爆金币的活菩萨呀……

  罗敷泡在大浴桶中,幽幽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正在家中洗澡。

  啊……也不是她家,是百花楼,这阵子百花楼住得实在太舒心了,所以她不自觉就用“家”这个字眼来代指了。

  浴桶就放在她的卧房里,与门之间用一架六扇锦屏来隔开。

  水面上飘着一层花瓣儿,被蒸汽催出熏熏然花香。上辈子,罗敷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别人洗花瓣澡,自己却从来没机会试过,现下有机会,正好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