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的攻势当然也很迅猛!

  长鞭扫向公孙大娘的脚腕,她斜斜一剑挑去,长鞭如蛇般缠上她的右手短剑,只听“叮叮叮叮——”连着响了十声,都是剑身与鞭身倒刺相撞时发出的金石相击。

  这时,这柄在交战薛笑人时曾带给罗敷痛苦的长鞭倒刺,反而成为了绝佳的助阵兵刃!

  硬兵刃遇上软兵刃,其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

  优势在于,软东西比硬家伙更难控制,因此使软兵刃的高手,必须留出一定的力气,不会尽全力。全身劲力对上有所保留,使硬家伙的只要速度够快,能突入拒敌圈内,自可一力降十会,一剑就了结对手!

  倘若没有这份快准狠的本事,但手上有吹发立断的绝世神兵,那也有另一种硬性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削断对手的兵刃——九尺长的鞭子若被削成五尺,那事情当然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公孙大娘剑光如秋水,兵刃相撞时龙吟不绝,这一对系着绸带的双短剑,绝对是天下罕见的绝世神兵。她出手迅速果决,气势极足,但问题在于,罗敷的鞭子不仅是玄铁所致,上头还有无数倒刺。

  剑器陷入鞭影之中,进,削不断玄铁;退,剑身又被倒刺紧紧咬住,往出拔剑时,剑身与倒刺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心悸的难听响声。

  罗敷正面对上过薛笑人。

  说句实在的话,公孙大娘的剑快不过薛笑人。

  二人连过了十几招,公孙大娘都无法摆脱鞭影,她的脸色不大好看。

  而罗敷呢,明明处于上风,但眉头也皱了起来。

  无论怎么看,公孙大娘的这双短剑,都不大像是“舞蹈”,只是一种身法很特别,利用剑柄后的缎带搅乱视线的剑法,高明是很高明,但总觉的少了点什么。

  “一舞剑器动四方②”的剑器,总不至于……就这吧?

  她忽然扬声道:“停!”然后倏地向后滑出三尺。

  公孙大娘愣了愣,竟也停下了手。

  她双手紧握剑器,面色不大好看地盯着罗敷。

  罗敷道:“我有一个提议。”

  公孙大娘没有说话。

  罗敷微笑道:“我们一个时辰后再战,这一个时辰,我就在这里等你,请你去梳妆打扮,以最好的状态来应战。”

  公孙大娘怔了怔,道:“……你说什么?”

  罗敷道:“我听闻,剑器除了是一种杀人的剑法之外,还是一种极美妙的舞蹈,既是舞蹈,对衣着与妆容的要求当然很高。我早想领教剑器之美,可你打扮成农妇与我决战,这与剑客失去了自己的惯用手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初听起来有点可笑——毕竟一种剑法要求人长得美,衣裳也穿的美,实在是很反常识。

  但天底下的绝世高手,哪一个没点自己的习惯呢?西门吹雪杀人要沐浴更衣,要斋戒三日,这不比梳妆打扮要麻烦多了,但从来没人觉得荒谬。

  公孙大娘默然半晌,缓缓道:“原来你竟也是个懂行的人。”

  罗敷傲然地道:“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至于你的姐妹,这一个时辰,我送她到城楼上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们比武,你赢了,你带她走;我赢了,你们俩都死。”

  公孙大娘定定地盯着罗

  敷,忽然一笑,道:“倘若你不同我作对,我还真想同你这样的人认个姐妹。”

  罗敷冷冷道:“我却不想同你做姐妹,我认同你的武道剑法,却不认同你做人的品格。”

  其实江湖仇杀,怎么样都没关系,大家都是局中人,一入江湖深似海,“道儿上的规矩”就是这样残酷。

  但用糖炒栗子无差别杀人……这样的行为,罗敷无法苟同。

  公孙大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好!”

  说罢,她扭头就往城中去,要为自己找一身衣裳。

  罗敷却又扬声道:“等一等!”

  公孙大娘站定,回身笑道:“怎么?你改主意了?”

  罗敷扬手丢出一个包袱,道:“宝衣难寻,一个时辰又太短。我知道你是世间罕见的佳人,舞剑器时总不好穿次等衣裳,我早做了准备,你若信得过我,可试试我的衣裳。”

  她的态度很高傲,语气却很坦荡,公孙大娘接过那包袱,久久不语,再抬头时,她只道:“很好,你死了之后,我会为你立碑!”

  说罢,公孙大娘转身又要走。

  结果罗敷又道:“等等!”

  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回身不耐烦道:“你又有什么事?总不至于连首饰也替我准备好了吧?”

  罗敷皱了皱眉,道:“你想什么呢?首饰你自己去找吧!”

  公孙大娘道:“那请问罗大姑娘还有何贵干?”

  罗敷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刀剑无眼,带着我这件宝衣就要被划破抽烂了,我们两个非亲非故,我借你衣裳,还回来的却是件破衣裳!这钱你得先赔我,不多不少,五百两银子!”

  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额角跳了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什么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

第34章

  这一个时辰的时间,罗敷果然如约将上官飞燕送上了城墙休息,静候公孙兰梳妆打扮。

  一个时辰后,公孙兰也果然如约归来。

  美人提着双剑,自街角尽头的青石板路上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