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你?”

  一点红默然片刻,道:“我会去打听祛疤的好药。”

  罗敷扭头去看他。

  这位曾经的杀手坐在椅子上,脊背如青松般挺直,似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他似是想说什么,但介于没有陆小凤那般好口才,所以并不知道应当如何去说。

  ……看的出来,他对自己害罗敷被划拉了两剑这事儿相当自责,无法排解。

  罗小敷支着脑袋瞧了他一眼,面上渐渐晕染开了笑意,柔声道:“好啦……留个疤怕什么?你们男人家,不总把身上的伤疤当荣誉看么,我瞧着这荣誉倒也很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嘛,两道荣誉我已经觉得很足够啦,以后谁要

  是敢在我身上用剑划口子,我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成个装着豆腐脑的碗!开瓢!”

  陆小凤哀嚎:“……我求求你换个比喻,我明天早上还想去吃街角的张记豆腐脑呢!”

  养伤的日子很愉快。

  日子一旦愉快,那就简直是过得飞快。

  农历十一月,古称“冬月”,天气转冷,姑苏来到了冬天,螃蟹下市,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桌来。

  比之北方,姑苏的冬日并算不得严寒,罗敷自变成一个身负武功的一流高手后,体质健康得要命,多了些不畏寒暑的特性,因而即使进入冬日,活力也不曾减少过半分。

  到了姑苏人人都带着酒壶出门打冬酿酒的日子,她的伤已完全好了。同她预想的差不多,她的腰侧和胸腹上还是留下了两道长长的伤疤,颜色比其他处的肌肤要稍红一些。

  谢天谢地她不是疤痕增生体质,不然就要恨死薛笑人了。

  她手上因是倒刺刺入所留下的点状伤口,创口面积很小,因而完全好了,没留下任何一点瑕疵。瞧见那双手的时候,还是能很愉快的吟出“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③”的。

  至于中原一点红……

  这家伙的身子,说是钢浇铁铸也不为过。

  罗敷把他救下来的时候,他像个被剑戳透的血葫芦,进气少出气多,结果当晚就能自己给自己裹伤。在榻上才歇了几日,就已能勉强行走坐卧了,多换了几次药后,浑身的伤口就已结痂……身体素质同荆少爷当真差不多。

  这些视重伤为家常便饭的人,大约身体是真的进化了吧。

  在罗敷还软趴趴地当病号时,前任杀手已经活蹦乱跳,龙精虎猛地出门去替罗敷清点财产与人力去了。

  罗敷当时还很好奇呢,问他:“难道,你的那些师弟……他们竟没有四散而逃?还等着你去收拾?”

  一点红讥诮地道:“他们能往哪里跑?”

  原来,早在他们两个还都躺平养伤的时候,一点红就已通过组织的据点寄出了一封信。

  信笺的内容大意是说:我一点红呢,现下没死,记着你们在我身上放血的仇。不过看在是奉师命,我不会杀你们,只驱使你们为一人做事三年。倘若你们不愿意,那么我就在江南百花楼,要么你们趁我还重伤时过来杀我,要么等我伤好了提剑去抹你们的脖子。你们当然可以跑,不过论起追踪的本事,我看没有人比得上我。

  罗敷:=口=!!

  这语气简直霸道狂妄到了极点!

  不过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这信寄出去这么久,那十二刺客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显然都默默忍下了这口气,不敢同一点红作对。

  于是在靠谱一点红的积极运作之下,罗敷顺利地接手了薛笑人留下的所有遗产。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那十二刺客。

  伤好之后的一日,那十二名刺客都来见自己未来三年的新主人了。他们上门拜访,一

  字排开,站在罗敷面前。

  罗敷斜窝在圈椅上,伸出一只手,慢悠悠地在指甲上吹一吹,好让指甲上新染的蔻丹干得快些。

  她瞧了一眼作为镇门神的一点红,又斜睨了这一排基本都没什么表情的黑衣剑客,随手指了一人,问:“你叫什么?”

  那剑客嘴唇动了动,简单地道:“三尺剑。”

  罗敷又指了另一人,那人回答:“六钧弓。”

  诶?这些人的名字……也可以说是代号吧,居然是按照数字来排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笑人有强迫症,他们这从右到左依次排开的顺序,居然也是按照等差数列来的。

  罗敷有点好奇地问打头的那个:“所以,你的名字是二打头的?”

  对方回答:“在下二……”

  罗敷的嘴比脑子动得还快:“二极管?二踢脚?二向箔?”

  一点红:“…………”

  二字打头的剑客:“…………”

  他脸上划过茫然的表情,艰难地道:“……二月霜。”

  罗敷:“哦。”

  然后她依次问了这些人的名字,非常有槽点的是,这些剑客之中年纪最小,排次最末的一个,居然叫“十三幺”。

  罗敷对着一点红锐评:“你师父是不是爱打麻将啊?想要什么不来什么,他肯定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牌。”

  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