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不起。

  如果有下辈子,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就好了。”

  短短几字,却有一股深切的哀伤。

  她知道这位表小姐为何会自杀。她才十八岁,却被安排嫁给禅院家主当第七个妻子,那禅院家主今年已经六十有五,据说还想着要生出个儿子来。

  花翎拿走这封信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她只是想,竟然写了出来,总要有人知晓她的心意才行吧,留下的最后的话,没人看见就直接烧掉的话也太可悲了。

  她感伤了一会儿,又很快调整好情绪,月亮快升起来了,她估摸着时间,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沐浴焚香后,少女披散着长发,着浴衣,来到了一处略微荒芜的庭院。

  褪去白日里那身成熟的装扮,这时才发现,她竟是如此年少,至多不过十四五岁。

  她走到庭院边的一处石狮子像边,石狮子像后面放这个空掉的食盘。

  吃完了。少女露出个有些惊喜的微笑,这个表情终于有些符合她这个年龄的天真了。

  接着她又从怀里取出从厨房拿的糕点放入盘中。

  “犬神大人。”少女对着餐盘跪下,双手合十,神情无比虔诚。

  “请再一次接受小女的供奉吧,多亏了您的保佑,小女才能至今平安无恙,只要是您的命令,小女刀山火海也会为您完成。”

  她停顿了一下,“……如果可以,请您保佑那个可怜的女人吧,愿她来世能远离这些噩梦……真、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您,犬神大人……是,是……遵命。”

  只存在少女一个人的庭院,荒凉又寂静,少女表情时而激动时而崇敬,竟真似有什么生物在与她对话一般。

第2章

  一位少女尚且在森严的咒术世家里艰难求生。

  一只狗子又如何在这里活下去呢?而且这还是一只才一个多月大的小奶狗。

  很简单,只要这只狗子拥有一位高材生的灵魂。

  这位高材生名为入江春也,死前还在熬夜修改他的博士毕业论文。他从小脑子就好使,加上自身努力,才二十岁就已经在SCI发表过数篇论文。

  只要再努努力就能提前获得博士学位,成为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最年轻的博士,学术前途不可限量。

  但在他熬夜猝死之后,光明的未来已经离他远去,相反,某校高材生因长时间学习而猝死的新闻,肯定登上了某些无聊的八卦小报。

  想到这里,小奶狗唉声叹气,狗嘴里发出些黏黏糊糊的嘤嘤声。

  一边感伤,一边吃着盘子里可口的糕点。

  入江春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刚开始的半个月,这个身体的母亲,一只橘黄色柴犬常在他身边,给他提供奶水。后来,就不再出现了。

  入江春也等了两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便迈着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那座荒废的小院。

  那天是十五,月亮非常圆,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小奶狗湿漉漉的眼睛里,一股熟悉的暖流涌上这具幼小的身体,令他感到虚弱褪去,力量回归。

  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在此时发生,好像这只小奶狗和遥远的月球产生了一些私密而微妙的联系。

  ——不可直视。

  入江春也突然闭上眼睛。他摇了摇有些迷糊的脑袋,继续在这座面积不小的宅院里探索。

  首先,是给自己找一个投喂者。

  这辈子都当了狗了,自食其力是不可能的,只能找个顺眼的冤大头,躺平,接受侍奉这样子。

  这一点,他丝毫不担心,以他如今的颜值,又岂是这些普通人类能抵抗的了的。

  他四处游荡,时不时灵活自如地弄来一些食物吃,不到两天,便对目前身处的环境有所了解。

  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名为咒灵的邪恶物种,于此相对的,人类诞生了名为咒术师的群体,专门来对付这些生物。他所在的家族,便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咒术师家族,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入江春也真的很想就其生物方面的合理性,以及社会历史的演变来研究研究这群东西。

  手痒。但得忍住。

  很快,入江春也找到了满意的投喂者,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女仆。

  他在小女仆花翎路过那间小院时滚到她的脚边。

  小小的一团,奶黄色蓬松的绒毛,抬起头时,用那双怯生生的下垂眼望着你,嫩红的鼻头还沾着一点灰。

  一人一狗对视几秒,小奶狗嘴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奶音,然后歪了歪头。

  花翎果然被他的美貌迷惑,老老实实在厨房给他拿了吃的。

  小姑娘表面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苟言笑,实际上很有少女心,被他舔舔手心,摊开肚子让她摸摸,就慢慢沦陷在他的温柔乡中,不仅每天都给他带吃的,还喜欢跟他吐槽各种事情。

  某位长老因为神子不听话而找下人撒气,某个倒霉的小姐被逼着要嫁给糟老头子,或是某天被家主的侄子调戏......

  “我真的很害怕。”少女说着说着忍不住眼眶湿润,抱着狗子的手微微颤抖:“他摸我脸的时候,真的,好恶心。”

  真是狗屎一样的家族啊,狗子想。

  为了他与投喂者之间的关系能持续发展,他帮了少女。

  他晒了一晚上的月光,然后,去找那位家主的侄子谈了谈心。

  第二天,宅子里流言四起,仆人们说那位侄少爷莫名发了疯,拿着把刀,一边大笑着一边把自己的手割得只剩骨头。

  又有人说,他一边割肉一边自言自语:“干净,干净了,恶心的肉没有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