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正好方便自己便宜行事。

  薛老七心中暗暗得意,当即就摆出了长辈的谱,一副根本就不想跟薛攀这个小辈说话的模样。

  虽然说他们这一房是旁支没错,但是薛家是大家的薛家,那么多家产,就算是便宜了他们,也不能便宜了外人不是。

  别当他不知道,他们家外头的那些伙计管事,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把管家权捞在手里,用不了几年,这份儿家业,定然会叫蟠哥儿这纨绔子给败光的。

  想到平日里这位长房嫡长子蟠哥儿的那些“光辉”事迹,薛老七愈发有恃无恐,斜乜着打量了薛攀片刻,终于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冷笑,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这不是蟠哥儿么?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真是没有规矩,你爹生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这薛老七虽然出身旁支,但是辈分在那儿摆着,不要说薛攀这个孙子辈儿的,就算是薛姨妈这个贵为薛家冢妇的大侄子媳妇儿他也没有放在眼里。

  若是薛攀的二叔薛二老爷在,倒是还可以说得上几句话,但就算薛二老爷在这儿,面子上也不得不把他薛老七当成长辈供着。

  何况,薛老七本就是知道薛二老爷带着一家子都出了远门才来的。

  要的就是“无人做主”这个机会。

  薛老七原本料想着三两句话就把长房这个不争气的嫡长子给打发了,没想到他这话一说,薛攀笑得却更加灿烂了。

  虽然说在葬礼上本不该如此,但他实在是有点儿没忍住。

  艾玛,还真是极品亲戚来谋夺家产啊?

  就在人家灵堂上公然这么干?

  不说人品了,连脑子看起来也有点儿不是很好的样子。

  既然敢主动送上门,那就别怪小爷我给你上一课了。

  薛攀抬手挡住了一脸焦急地想要站出来维护他的薛姨妈,又上前了半步挡在了她跟宝钗的面前,做出了一副保护的姿势,直视着薛老七的眼睛,冷冷道:

  “七老太爷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司马光七岁就砸缸了,甘罗十二就拜相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岂是那种按着年纪论资排辈儿的寻常人家,自然还是按着族里的规矩来——我长房既然还有人,就不劳别房的太爷、老爷们亲自上门来住持大局了罢。”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又话锋一转道:“当然,若是七老太爷觉得我这话说的不对,咱们索性现下就到宗祠请族里请诸位太爷、老爷、叔叔伯伯、哥哥兄弟们给评评理也是可以的。”

  薛老七被薛攀这么一抢白,愈发生气,不过他当然不敢真得跟薛攀到宗祠对峙——薛家长房一向是一族之长,虽然薛老爷死了,但子承父业,薛攀作为他的嫡长子,现下的地位的确超群。

  可以说,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任的薛家族长。

  族长的家事,旁人谁敢随意干涉?便就是真把这事儿拿到宗祠去说,他薛老七也没有什么理儿。

  薛老七虽然说起来辈分高,但是毕竟是住得极其偏远的薛家旁支的旁支——若是不然,也不会最后一个赶过来参加丧礼的。

  虽然也有想要刻意找准时间钻空子掐尖儿的意思,但是他地位到底尴尬,底气还是不足的。

  他也就是想着薛老爷才死,薛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对小儿女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才想着来碰碰运气、捞点儿好处罢了。

  没想到便宜没占到,还险些把老脸丢尽了,薛老七一时间难免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薛攀这话一说,薛姨妈也反应过来。

  毕竟也是当了十几年薛家主母的人,薛姨妈很快就领会了薛攀的意思。

  她也不插话,只抱着宝钗一头扑在在薛老爷棺材前痛哭,嘴里说些“老爷怎么忍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等语,很快就哭成了个泪人儿,可以说是跟薛攀刚刚的表现配合完美,一下就把效果拉满了。

  薛姨妈一个寡妇这么一哭,旁边儿那些早就来帮衬的、原本只是站边儿看热闹的族人们未免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女人们纷纷上前来搀扶着薛姨妈和宝钗,男人们就开始劝诫那薛老七,整个灵堂上的人完全一边儿倒地批评他这事儿做得不厚道,让薛老七愈发无地自容起来。

  薛攀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开口道:“我们也知道,七老太爷这心原是好的,但您老自个儿这么贸然上来,也没有等其他几位族老一道儿,倒是有些奇了——别是被有心人在背后嚼了什么舌根子,自己来给人家出头当枪使了罢。”

  他这话就愈发有意思了,居然是有点儿在内涵薛老七被人给利用的意思。

  不过这当然都是薛攀瞎说的。

  他才刚穿来这么一会儿,虽然已经接收了薛蟠的全部记忆,奈何这位蟠哥儿真个儿是个酒囊饭袋,脑子里有用的信息实在有限,他少不得自由发挥一番,顺势诈一诈这位“七老太爷”了。

  好歹也是多年社畜,薛攀没有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

  这种大家族里头的事儿,左右不过就那么几种,随便找个说法,十有八\九总能押中一两个的。

  果然薛老七听了这话,表情愈发慌张,看着薛攀的眼神儿也愈发充满了恐惧和吃惊——这真的是那个没用的不孝纨绔子蟠哥儿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甚至还内涵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虽然说这话很有点儿夸张,但仔细想想也不算是空穴来风——想到那个巴巴儿给他传话的人,薛老七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阴狠。

  居然敢算计你七老太爷,真是不想混了。

  等你七老太爷回家再跟你算账。

  薛老七又惊又怕,再也没有刚进门时候的气势,加上薛攀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好歹让他有了个台阶下,他赶紧借机挽尊,立刻假模假式地抹着眼泪道:

  “蟠哥儿真是大了,懂事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既这么着,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家里有什么需要你七爷爷的地方,只管提。”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准备转身出去,没成想薛攀却道:“七老太爷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难道就不给我们老爷表示表示,上个礼么?”

  这话一说,薛老七的脸色立刻白了——怎么着,合着他这回来不但没捞着好处,还得要往外给钱啊?

  他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见到满屋子人都在盯着他看,眼神之中俱都充满着探究和不屑,很明显是都看出来他不想给了。

  薛老七愣了愣,终究还是丢不起这个脸,只得咬着牙道:“那自然是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