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晋拓把两条没知觉的腿往床边摆弄,他看起来不像是突发性的残疾,而是残了很多年,一切都习以为常,也早就接受了命运的残酷。

  抓过轮椅坐上去,商晋拓的动作忽然滞住。

  同时那副,全世界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的自我厌恶也随之凝固。

  床头墙上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两句话。

  ——活在当下。

  ——开心一天是一天。

  不知哪来的嗡鸣击中商晋拓大脑,潮湿又炽热的情感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引起不适,他攥着心口弓起腰,喘息着站在原地愣怔许久,回过神时已经满脸濡湿。

  商晋拓幡然醒悟,决定将自己剥离出阴影,让他老婆牵着他走在阳光下,驱一驱身上的霉味。

  没多久,陈子轻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门被敲响,他没抬头地喊了声:“进。”

  门开了,来人没声响。

  陈子轻有感应地抬起头,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桌上,商晋拓倚着门,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含笑的眼凝视着他的呆愣,身形挺拔丰神俊朗,满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他飞快地绕过桌子跑上前,摸摸商晋拓的腿:“你能走了?”

  商晋拓笑:“嗯,能走了。”

  陈子轻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

  商晋拓握住他的手,扇在自己脸上:“我疼,你不是做梦。”

  陈子轻反应迟钝:“你干嘛让我扇你?”

  “让你担心了,该扇。”

  陈子轻蹙眉:“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是。

  商晋拓拨他刘海,手掌顺着他脸颊下来,擦掉他因为激动欣喜滚落的小珍珠,对不起。

  陈子轻正要说什么,商晋拓蓦地把他抱住,摇晃他的身体,脸埋在他脖子里笑,笑得眼睛红起来。

  我大错特错,幸好你提醒了我,让我能够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

  .

  商董腿残了,又好了,可喜可贺。

  但他残疾的那段时间,总部出现了内鬼,商晋拓在会议上发火,郑秘书去茶水间找陈子轻,让他给上司发个短信。

  陈子轻不发:“适当的情绪宣泄,有益于身心健康。”

  郑秘书说:“那也不能让打工人战战兢兢。”

  陈子轻斜他一眼:“哪有打工人,今天这会,参加的不都是资本家。”

  郑秘书干咳:“你心里明清得很。”

  “还好还好。”陈子轻谦虚地摆摆手,叫他给自己续杯奶茶,“内鬼影响大吗?”

  “不大。”郑秘书把奶茶端给他,“不值得商董如此大张声势。”

  陈子轻撇撇嘴:“那可能是他上了年纪……”

  “更年期。”郑秘书往下接。

  陈子轻瞪眼:“说什么呢,谁更年期了!你说谁更年期啊!”

  郑秘书:“……”这不是你脸上写的答案?

  .

  陈子轻奶茶喝不下去了,他心神不宁地从茶水间转到董事长办公室,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去,瘫坐在沙发上忐忑地等着更年期的那位开完会回来,顺便上网搜搜男人更年期的症状。

  好家伙,不搜不知道,一搜,全对上了。他就这么在网上为商晋拓确诊了更年期。

  陈子轻心情复杂,连商晋拓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觉。

  直到眼前落下一片带有冷冽香味的阴影,他才堪堪收回一言难尽的思绪:“开完会啦?”

  一只手向他伸来,他握住,被拉起身,听见耳边有声音:“手心里怎么这么多汗?”

  还不是紧张你更年期。

  陈子轻没往外说这话,他含糊:“多吗,没吧,还好吧。”

  “你说还好,那就还好。”商晋拓擦掉他手心的汗,带他去办公桌前。

  陈子轻没坐他怀里,而是把屁股一抬坐在他办公桌上,垂头面对他,目光从上到下。

  他一身全套的商务西装,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俨然是个江山在握城府深沉的上位者姿态,深邃冷漠,迷人又充满侵略性。

  长腿性感地敞开,西裤里渗出热气,野蛮优雅,内敛,又狂躁。

  陈子轻被他仰视的目光锁住,后背有点儿发痒:“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会议开得不顺心?”

  “想你踹我。”

  “……啊?踹你?踹哪儿?”陈子轻后知后觉,他坚决不从,“我不踹,踹坏了你就没有了,你又不能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