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陈子轻先噗嗤笑出声,商晋拓看他笑,半晌也笑起来。

  两人共同吃一根棒冰,另一根在商晋拓的掌中慢慢融化。

  陈子轻吃得嘴巴红红的,冰冰凉凉:“那牛奶味的,咱们就不吃了?”

  “不行,我要吃。”

  陈子轻:“……”行行行,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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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夏天一如既往的热,陈子轻瘫在家里,商晋拓一个老董也和他一样瘫着,他起先没注意。

  还是他刷到时政新闻才想起来,商晋拓从小岛回来后就没去过公司。

  陈子轻觉得这是个该被他重视起来的问题,他去书房找商晋拓,扑面而来一股墨香。

  商晋拓在写毛笔字,陈子轻毫无意外地忘了此行的目的,站他旁边看他写。

  陈子轻也会写瘦金体,可商晋拓写的,却能让他心绪荡漾,一眼都不想错开,恨不得看个天荒地老。

  当宣纸上出现“陈”字时,陈子轻心跳加快。

  “陈子轻”三个字在他眼皮底下诞生,一笔一划是那么的利落又温柔,他睫毛抖动,想说什么又怕干扰到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男人。

  商晋拓将纸放一边,换一张空白的纸写。

  这回写的是——轻轻。

  下笔也跟着轻了许多,仿佛是怕戳破一个梦。

  商晋拓这次没有只写一遍,而是写了很多遍,密密麻麻地将整张宣纸填满,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那些字一眨眼就变成绳索勒住陈子轻脖颈,变成大网捆住他全身,他在幻想中屏住呼吸。

  纸上写不下了,商晋拓还在写,一层层地覆盖,笔墨穿透纸张印在书桌上,留下斑驳印记,他持笔的手在不对劲地颤抖,兴奋或痴迷,整个人隐隐有几分癫狂的魔怔。

  陈子轻拉他衣袖,他眉头不抬:“我在写你的小名。”

  “我知道。”陈子轻看商晋拓手背浮起的青筋,小声说,“你怎么写了这么多?”

  毛笔的笔尖顿在湿烂的纸上,商晋拓缓慢地动了动眼睑,他若无其事地放下笔,抿着的唇一弯:“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随后就问:“喜欢哪个?”

  陈子轻嘴唇蠕动:“都看不清了……”

  “那下次再写。”商晋拓将书桌上的纸折起来,拉开抽屉放进去,他这一套动作坐下来十分自然。

  即便纸上的字乱七八糟,纸也破了烂了,没有收起来的必要,它的归处应该是垃圾篓。

  书房莫名的压抑。

  商晋拓低头整理桌上的笔墨纸砚:“你要不要写?”

  “我不写。”陈子轻摇头,视线追寻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怎么不叫我小名?”

  商晋拓眼底掠过森冷的嘲弄:“我以前不知道,你给我的,都是假的。”

  陈子轻“啊”了声,问他说什么,他却反问,“怎么到书房来了?”

  “对了,我想问你来着,”陈子轻的思路被带跑,欲言又止地试探,“你不上班啊?”

  商晋拓挑挑眉:“上班?”

  陈子轻跟他你看我我看你:“对啊,不上班吗?”

  商晋拓一副“上班是什么东西”的姿态,从一个工作狂加入了摆烂的大军。这段时间他最多是在家里开视频会议,不想去公司,更不想出差,应酬等等。

  陈子轻跟个老学究似的来回走动:“不上班怎么行。”

  商晋拓端起冰咖啡喝:“钱用不完,为什么不行。”

  陈子轻走到他面前,很善意地提醒他说:“你很多财产都分给我了,你自己没多少的,你忘了啊?”

  说完一怔。

  一周目的时候,商晋拓叫郑秘书拿来很多文件给他签,都是财产有关的,二周目也有这一出呢。

  陈子轻仰着头看他,认真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让自己忙起来。”

  商晋拓不为所动:“我忙了大半辈子,累了。”

  “大半辈子?”陈子轻趴到他椅背上,歪着头,呼吸喷在他耳朵边,“你不是还没到四十岁吗?”

  商晋拓逗小猫一样捻他瘦而不尖的下巴:“马上就四十了。”

  陈子轻捉住商晋拓的手指,不合时宜地想到他每次抠挖的深度和力度,难为情地狠狠咬住他指尖:“到了四十,人生最多不也才过半,怎么能叫大半辈子!”

  指尖被温热潮湿包裹,商晋拓心猿意马:“不说这个了。”

  陈子轻吐出他指尖:“那上班去吧,你是我老板,我做助理的,理应有这份职责。”

  商晋拓撑着头笑。

  陈子轻从他后面绕到他前面,捧起他的脸和他鼻尖相抵:“你越来越爱笑了。”

  商晋拓唇边弧度一收,冷冰冰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