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刚刚做的梦。

  陈子轻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我会的,你工作吧,我下床倒水喝,对了,钱是赚不完的,你要多注意身体。”

  结束通话后,陈子轻才意识到自己那话里有部分挺逗,到商晋拓那地位,赚钱已经不是他的目的了,金钱只是一串没意义的数字。

  他那叫什么,扩大商业蓝图。

  陈子轻心里清楚,商晋拓这次出长差,把自己投入到事业当中,是揣测出他有事要做,便为了成全他,而暂时离开。

  他该使使劲了。

  可他不清楚的是,商晋拓根本就无心工作,偌大的集团也被丢在了一边。

  还有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挂了电话后,商董就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面无表情,边往回走边咀嚼香烟,眼前风景秀丽的世界都是扭曲的。

  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可怜的,委屈的,处在崩乱边缘的流浪者,一只浑身毛发灰扑扑脏兮兮,没饭吃,没水喝的大型犬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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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喝了小半杯水就去书房写毛笔字,一口气写到了天亮,出现了腰酸背痛手抽筋,外加眼前发黑的症状,他扶着书桌缓了缓才走出去。

  然后就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管家给吓一大跳。

  陈子轻顶着两黑眼圈问:“你怎么站这儿啊,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墨香,知道是大少爷从小到大用的文房四宝,不止笔墨纸砚这些,就连两人的字迹都相似,多有缘。

  老人家才不管那就是正规的瘦金体。

  管家说:“没什么事,人老了,觉少了,我见书房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陈子轻看他一眼:“那你可以敲门进来啊,在门外站着多累。”

  “我也就来了一会。”管家说,“您现在是要吃早餐?”

  “吃吧。”

  陈子轻揉着脸去坐电梯下楼,身体复制卡用掉了,该是绝症限时体验卡上战场的时候了。

  那卡使用时长是按月算的,要蛮久才到期,折磨人,他的身体还没调养好呢,得缓一下。

  但他又怕商晋拓等久了,要发疯。

  不过他不焦虑自己用了卡,出现该有的反应,被查出得了癌症活不久了以后,商晋拓会怎么做。

  他感觉如今的商晋拓能猜出遭受癌症折磨的他同样死不成,从而站在丈夫的立场和角度,调整好自身状态,配合他演完那场既真又假的戏,骗过沈不渝跟谢伽月。

  陈子轻纠结用卡时间,纠结了个把天就找了份新工作,上班当天便见到了沈不渝。

  有的人能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发挥到极致,譬如沈不渝,他时隔大半年再出现,还是老样子,原汁原味。

  血气方刚,热烈而狂放,他从骨子里散发出凶猛的情感,收敛不起来,也忧郁不起来。

  陈子轻想吃烤红薯,没街边摊,他只好去商场一楼,费劲找到个卖烤红薯的摊位,一问价格,贵死了,个头不大的都要二十来块钱,这谁吃得起啊。

  哦对了,我吃得起。陈子轻喜滋滋地把目标从细小转移到壮硕上,手一指:“我要这个。”

  “好嘞。”老板麻利儿的给他打包。

  陈子轻抽着脖子东张西望,想找诱惑他的臭豆腐。

  沈不渝顺着他的视线扫去,锁定目标后嫌恶道:“据说那是屎做的。吃它跟吃屎有什么两样?”

  陈子轻充耳不闻。

  沈不渝凑到他耳边,正儿八经道:“都是屎,你不如吃我,起码我天天洗澡。”

  陈子轻站开点翻了个白眼:“你被谢伽月附身了?”

  沈不渝面色一黑:“老子会那么菜,能让他那个残废附身?”

  “他要吃屎,你说你是屎,你俩真了不起。”陈子轻拧眉,“说得我都没胃口了,不想吃烤红薯了。”

  老板听着了,给他的袋子里塞小勺的动作迟疑起来。陈子轻露出一口白牙:“我随口说说,不是真的不想吃,这个还是要的。”

  他付了钱,拎着烤红薯就走,沈不渝跟在他后面,无视周围人的打量,双眼盯着他后脑勺,没错开分毫。

  出了商场,陈子轻站在台阶上,迎着冷风打开袋子剥烤红薯。

  “我以为你会找我,我总感觉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东西,在等你拿走。我等得不耐烦了,你男人飞往国外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你怎么还不给我打电话,我不信你不记得我的号码。”

  沈不渝言语上有点没章法没逻辑,他脚上皮鞋蹭蹭地面,掀起眼皮,眼里跳跃着亮光:“你不来找我,我就找你了。”

  烤红薯烫得很,陈子轻捏着勺子挖一块金黄的红薯肉,嘴凑上去吹。

  乌黑柔软的头发,雪白皮肉,两片红润的嘴唇撅起来。

  沈不渝看入神,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灵魂是同一个,躯壳也详细到接近复制,怎么就能让他找出区别。

  面前这个人眼角眉梢缀着较深的机灵,浅淡的倔强,有时会在眼波流转间显出洒脱。

  敛之曾经也洒脱,可本质上不一样。

  如今的他身上有一种……长途跋涉阅尽千帆的宁静,什么都能容纳,可以接受一切世事无常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