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陵眉眼低垂,小媳妇一样把早餐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提醒他早点吃,不然就凉了。

  陈子轻哼着弄了弄衣领,为了消除商少陵在他脖子上弄出来的几处红痕,花了他三千多积分。

  算上早前查商少陵安装在公寓的监控数量和位置,已经在他身上花一万八积分了,血亏。

  商少陵见他脸皱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唇边常带的弧度微滞,轻轻地问:“怎么了?”

  陈子轻说:“看到你烦。”

  商少陵面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他难堪地涩声道:“那我走,我现在就走。”

  话说了,脚步没迈开,还在原地待着。

  陈子轻坐起来,几下吃掉早餐安抚被他冷落的胃,他斜了眼递过来给他擦嘴的纸巾,没接:“商医生,你想怎么样?”

  商少陵眼下青色明显:“你可以叫我名字。”

  陈子轻自己去够纸巾擦嘴,他擦完了,无视伸过来要接他脏纸巾的手,自个儿扔到垃圾篓里:“所以你想怎样?”

  商少陵的余光从垃圾篓的纸巾上掠过,他垂在西裤两侧的手指动了动,墨黑俊逸的眉宇间涌上落寞:“你别讨厌我。”

  陈子轻表情错愕:“你说什么呢,你救过我的命,照顾我这个植物人三年,多大的恩情啊,我怎么会讨厌你,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商少陵两扇浓密的睫毛颤动,眼尾迅速蔓上一层薄红,他快哭了:“对不起。”

  陈子轻不耐烦:“你道歉是你昨晚对我犯浑,想要欺负我,还是你到现在都不清醒,非要把我当成你那初恋徐小少爷,或者是你长期欺骗我,用你的那套花言巧语把我当傻子?”

  商少陵不答反问,他近乎卑微道:“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陈子轻语气不好:“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商少陵的身子晃了晃。

  陈子轻又说:“你初恋死了快四年了,早就投胎去别人家了,我建议你去看个精神科。”

  商少陵弯唇,温柔道:“好,我去看,我该做的检查都会做,你还愿意关心我,我很开心。”

  陈子轻翻白眼,有病。

  房里静静的,他望向窗外飘飞的雪花,商少陵不和他对视,只会在他看别处或者别人时,偷偷看他。

  一旦他有所察觉,商少陵就会快速收回目光。

  在他没补全徐敛之的情感和记忆之前,他只觉得商少陵虚伪,热衷于深情人设。

  两次登入这个世界的人生融合起来了,商少陵在他眼里能跟痴汉偷窥狂挂钩,他在公众场合丢过的一些东西,八成都落在了商少陵手里,很变态。

  而商少陵不会吃烟,商晋拓会。

  他在还没登录账号记起宿主身份时,错把商少陵认成了商晋拓,那是他的潜意识。

  他要是离开公寓,离开朴城,商少陵肯定不会由着他来,有的人看起来卑贱到尘埃里,实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再说了,他也不能走,要做任务呢。

  陈子轻有一出没一出地想着:“你哥……”

  商少陵说:“清晨就飞国外了。”

  陈子轻点点头,他没商晋拓的手机号,有也不知道是该发个短信,还是打个电话问问。

  至于问什么,没想好。

  陈子轻想,还是要道个谢的,等下回见了再道谢吧。

  .

  商晋拓的事业和生活社交圈基本都在国外,他理应和以前一样,一年到头,回国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今年是个例外。

  商晋拓在国内待了两天不到,身体状态比回国前还差,医疗团队频频开会。他没去总部,坐在书房听视频里的专家们分析,连喝两杯牛奶下去,面容清瘦削了许多。

  “不用换治疗方案了。”他说。

  专家们面面相觑。

  商晋拓做出定论就结束会议,鼻息滚热发烫,他从抽屉拿出一堆安抚奶嘴,漫不经心地逐一把玩,没人比他更清楚,什么方案能让他药到病除。

  就像他见到木帆船,佛珠,翅膀领带夹,水晶手链等东西时一样,先得到,一一放进抽屉,存入保险柜,再去探索为什么想得到。

  探索不出结果也没关系。

  握在他手上就行。

  对他个人而言,比起轻飘廉价的情情爱爱,神经的牵引和灵魂的震鸣带来的价值和分量更重。

  心声大过所有声音,从心出发。

  虽然他还没动情,还不够了解那个年轻人的喜乐哀愁,也尚未拿出时间和精力去踏足年轻人的世界,但他会去想,年轻人锁骨下该纹有一行小字,后颈该有只蓝色蝴蝶……具体到了这种程度,匪夷所思之余,更多的是命运所向。

  很显然,他这一世的人生轨迹在某一刻已经不由他做主。

  那么他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迎接这场为他量身定制的风花雪月。

  他多世叠加的选择,总不会有错。

  至于动情,占有,欲望,爱情的排位从末尾跃进他人生前列,甚至凌驾于他的事业跟理性之上,这都是迟早的事,他不会讳疾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