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想到躺在医院不肯醒的商少陵,被拴在国外回不来的沈不渝,对他没意思的商晋拓,疯疯癫癫的谢伽月,他就一阵头痛。

  房里响着诡异的喘息,陈子轻抖了抖徐敛之有关的残缺记忆,喊出昔日的称呼:“阿月。”

  正要去床尾绑他脚的男人背影剧烈一震,随即颤抖着,极度缓慢地扭动脖颈向后看来,殷红的唇小心翼翼地启动:“敛……敛之……”

  陈子轻说:“你还想囚禁我是吗?”

  “没有,没有的。”谢伽月慌乱无措,他抖着手丢掉手里的丝带,一路跪爬过来,“我只是想见你。”

  谢伽月眼中爆发激动狂喜的光芒,眼神亮得骇人:“敛之,好久不见。”

  陈子轻想踹他一脚。

  “你……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叫我……”陈子轻做出茫然的表情,“徐小少爷进我身体了吗?”

  谢伽月停止喘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陈子轻满脸恐惧地自言自语:“我跟他长得像,所以才会被他当电影里说的那种媒介?”

  谢伽月呢喃:“你叫我阿月。”

  陈子轻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叫:“那是我中邪了,徐小少爷上了我的身,现在我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支配权,他走了!”

  谢伽月双手捂脸,肩膀不断抽动,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哭,他悲痛不已,然而他放下手的时候,只有颧骨覆了层情绪激动带来的生理性的红,眼睛没湿意,脸上没泪痕,他咧开嘴笑。

  先是无声的笑,而后笑出声,笑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狂笑。

  “呵……呵呵……”

  “哈哈哈——”

  陈子轻目睹他的毛骨悚然样子,却不怕他,大概是身为徐敛之的情感与感受正在苏醒。

  谢伽月大笑着凑近:“敛之,你当我是那几个蠢货啊。”

  他遗憾地把唇角一瞥,生出几分怪异违和的少年感:“我不是哦。”

  有湿热气息往陈子轻脸上喷来,他把头扭到一边,真倒霉,他的任务目标里,怎么会有谢伽月这神经病!

  好吧,商少陵也有病,成天扮演深情人设。

  他大哥商晋拓能在我面前抽皮带,那么大条呼之欲出,估计真性情并不是外人所见的那样,有隐藏属性。

  这么一分析,沈不渝那家伙都显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他为什么宁愿付出代价花光所有积分还赊十万也要暂停任务呢,因为商晋拓不可能和别人共享爱人。

  更何况,另外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就够让人糟心了,还三个,谁受的了。

  不斗个你死我活才怪,哪可能共建和谐社会。

  话说,任务中途暂停跳到下一个世界的想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还是666给他的意见啊?

  后者不可能,666才不会做职责以外的事情呢。

  陈子轻望着近在咫尺十分有蛊惑性的面庞,他佯装冷静:“谢先生,请你把我的手松开,送我回去,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说我是最聪明的,要为自己正名。”谢伽月自说自话,“我做到了是不是?敛之。”

  陈子轻嘴角一动,是是是,你做到了。毛线团扯开了,我也终于不用再焦虑瞎想。

  谢伽月看他挣扎,忽地下床走了出去。

  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棒球棍,棍子前端抵着地面,一下一下敲击着:“我当初就是用它打断了你的腿,要我还原吗?”

  陈子轻挣扎的力道更大,他扯开了嗓子大喊大叫。

  “救命——救命啊——”

  “嘭”

  棒球棍被扔在墙脚,谢伽月快步走到床边单膝下跪:“不会的,我不会再打你了,我吓你的,都怪你不好,敛之,都这时候了,为什么你不承认你是敛之?”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知道就行。”

  “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是敛之好不好,他们都蠢,认不出来你,我不一样,我第一眼就确定了七八分,我是假装没认出来你,耍沈不渝玩的。”

  “所以我应该得到这份特权,只能是我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

  “你不想做敛之就不做敛之,你做你的陈子轻,我守着你,我每天诵经抄经书,我求佛祖庇护你。”

  谢伽月犹如是讨要糖果的小孩:“你答应了,我就给你松绑。”

  陈子轻叫他把自己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那你是答应我了?”谢伽月欲要去给他解绳子,动作猝然顿住,“不行,你有前科,你曾经当着我的面发誓不喜欢商晋拓,在感情上不会选商晋拓,可你换了个身体就和商晋拓那个老男人接触,还拿商少陵那蠢货当桥梁,你不诚实,我不放心。”

  陈子轻瞥手腕上被绑的红痕,不合时宜地想,商晋拓为什么会在他做植物人期间去病房看他呢,他可以问吗?

  他问了,商晋拓会怎么说?

  难道在他还是徐敛之时期,商晋拓并非对他无动于衷,所以才去见他的替身?还要背着自己的弟弟,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他得问。

  他想看商晋拓的隐藏属性。

  陈子轻走着神,膝盖上冷不防地多了一层冰冷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