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的土块跟细碎石头硌着他的脚底,没破皮。

  沈不渝停止这种神经病的做法,他走到谢伽月那里,抬脚去踹。

  被踹的谢伽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哭着,哽咽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冷静沉着的分析。

  不是他,不是敛之。

  不是敛之,他看我的眼里没有恨。

  如果是敛之的魂魄,不管是有意伪装,还是无意的遗忘,都不会没有反应,他最起码该是厌恶我,排斥我。

  谢伽月当时冲下山坡只顾着紧紧把人护住,没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头上脸上都有血,哪里还有一丝不久前坐在禅房抄写经书的不染红尘味,骨子里都让求而不得的扭曲偏执泡腐烂了。

  什么出家人,他从没出家,他一直在沼泽里做恶鬼。

  为什么不是敛之。

  真像啊。

  我的敛之……为什么还不回来找我索命……

  谢伽月整个人疯疯癫癫。

  沈不渝徒然就累了,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丢掉烟,跟底下人说:“留口气。”

  身后响起肉体重击声,不掺杂惨叫和求饶,几个下属像是在对一具死透了长出石斑的尸体拳打脚踢,那些闷响持续了很久。

  .

  沈不渝在岘城一酒店开了房间,让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给吵醒,沈不渝看出现在他房里的父亲,黑着脸打了个哈欠。

  儿子没连夜回朴城,当老子的却是连夜来的这座城市。

  沈董两个大眼袋快要拖到脚面上:“我昨晚在电话里让你保证人全须全尾,你爸我那么求你了,你呢,怎么答应我的,又是怎么做的?”

  沈不渝一顿,他根本没想推人下坡,对着敛之那张脸,他怎么下得去手,当时是他失去了理智。

  反应过来以后惊出一身冷汗,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庆幸后怕,睡个觉,噩梦连连。

  这话没跟他爸说。

  况且,什么叫全须全尾,他没做到吗?那家伙连根须都没留在天云山。

  沈董忽然冲到床边:“下来,跪着。”

  沈不渝忍俊不禁:“爸,我现在想接着睡到自然醒,您等我睡够了再竖立权威?”

  沈董咆哮:“你以为我大半夜的没事找事往这儿跑?!”

  沈不渝眼前一花,一张照片被他爸扔到他怀里,砸落在他面前的被子上面,他低头看去。

  照片里的青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手心有擦伤。

  沈不渝的面部线条绷紧。

  沈董来回走动:“不渝,爸昨晚跟商董再二保证过那孩子的人身安全,你快二十的人了,说到做不到,背刺了你爸。”

  老董叹口气:“我不止是你爸,你明白的,我身后是整个沈家。”

  “你做的糊涂事,一个人承担是最好的结果。”

  他看着儿子,沉声道:“是我叫人押着你下跪,还是你自己跪着,你看着办。”

  沈不渝“呵”了声,痞气地笑着把手一摊:“行,我让您老人家完成大义灭亲的戏码。”

  沈董抽下皮带,卷着衣袖,很有技巧地把儿子打了一顿,看着触目惊心,实际不严重。他亲自拍视频发给商晋拓。

  商董,您看满不满意,不满意再打。

  那边没回应,如石沉大海,沈董咬咬牙,继续打,不再投入技巧,而是实打实地打,皮带打断了,叫外面的下属递进来新的。

  直到身强体壮的儿子被他打晕过去。

  徐家老小的替身手心两块擦伤,换他儿子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

  沈不渝醒来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后背上了药,也不知道疼成什么样,他气色不好,唇也苍白,开口就问:“爸,这真是商少陵的意思?”

  “不然?”沈董说,“你以为商晋拓也跟你们一样,成天什么事都不做,就围着个男的转?”

  沈不渝恹恹地:“他们还真是兄弟情深。”

  沈董端起茶杯喝口水:“你也不想想,商晋拓就那么个弟弟。”

  沈不渝喃喃:“敛之在世的时候,商晋拓怎么不插手他弟弟的感情,但凡他出面,商徐两家不就联姻了,而且商少陵有大哥给其他家族施压,敛之身边哪还能站人。”

  沈董对那个名字有阴影,感觉那孩子跟他们沈家有仇,这辈子来讨债的:“敛之敛之敛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敛之!”

  老董让他儿子去国外管分公司去,别在国内待着了。

  沈不渝置若罔闻,沈董要被气死,他出去待了会,强行叫人进去,趁他儿子背上有伤,把人给绑起来塞到国外看管,那叫陈什么的替身带来的风波什么时候平息,什么时候才能让儿子回国。

  最好是让人死于非命,那才是一了百了,沈董狠毒地想。

  .

  陈子轻回朴城就躺着,他听到脚步声从门口进来,没做出丁点儿反应。

  商少陵走到他床边,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