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惊魂未定:“张,张慕生,你松开我。”

  张慕生的神情模糊不清:“醒了?”

  陈子轻点了点头,手腕上的钳制便撤离,他背过身在昏暗中深深吸气,我的妈呀,那是两个梦,前后不知怎么连上了。

  “三哥,你不叫醒我,我就在梦里被张慕生砍断脖子了。”

  系统:“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拿的可是剁大骨头的刀,就是厨房里的那把,死沉死沉的,一刀下去,我的动脉就断了血跟喷泉似的。”

  陈子轻心有余悸:“我现在已经在努力收着做作矫情的脾性了,可原主这身体的影响不但比我预想的要大,还不减弱,顽强得要命,我控制不住,很被动。”

  系统:“有三哥在,不会让你被砍死。”

  陈子轻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我也不能总指望你,我自己也要想办法改善处境。”

  “哎,我要是能听到张慕生的心声就好了。”

  陈子轻不自觉地蹦出一句,他发了会呆就拿出口袋里的苹果发夹,第一个梦竟然是重回跟凶手擦肩的地点。

  铁锤案那凶犯再犯案后的间隔是二十天一次,就这两天了,警方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还是只能干着急,然后接到报案去处理。

  陈子轻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按开,发现已经是凌晨,七月半过了,三柱清香也烧没了。他抓几下湿湿的头发转过去,望着张慕生的侧脸,忽然就凑过去,在男人耳边说:“慕生哥哥,我梦到你拿菜刀砍我,你身上脸上都是我的血。”

  张慕生眼睑微动。

  不知是为那句令人恶心粘腻的“哥哥”,还是后半句内容。

  少年只说了那句就没了下文,他在悉悉索索声中用手臂环抱在身前,形成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自保姿势。

  没一会就把手脚都放到他身上来,恢复成了没心没肺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平躺许久,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之后一切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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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大家就动身去周家,吴妈在一个路口和他们会合,他们随便买了点早饭填饱肚子,上一个水果店买了些水果拎着。

  陈子轻上次没能见到周庆的妻女,只在街坊四邻那儿了解到了些信息,这回他进了周庆的家门,见到了对方的妻子,程萍。

  程萍一米七左右,高高的,瘦瘦的,枯燥的头发随意扎在肩后,不显利落,她气色发灰,脸颊凹陷模样憔悴,丈夫去世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缓过来。

  足以可见夫妻俩的感情之深。

  陈子轻注意到左前方的照片墙,周庆有些胖,是老好人面相,他每张照片里都在笑,相反,程萍几乎都是眼看哀愁。

  他们的女儿周爱萍结合了父母的优点,一头清爽短发,眉眼英气,和父母在这套老破小生活,没成家。

  周爱萍,名字都彰显着父母的爱情。

  陈子轻听着吴妈做代表跟程萍聊天,他和其他几人一样,没插话。

  吴妈说:“老嫂子,给你男人烧纸没?”

  程萍给他们泡茶:“昨晚想去餐馆外面给他烧点,想着影响你们生意就没去。”

  会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事情。

  “别忙活了,我们几个也不喝。”吴妈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下来,“我们来是有事儿,你给你闺女说了没。”

  “说了。”程萍没什么精气神,“她在路上了。”

  吴妈拍拍她的手:“你们娘俩诶。”

  程萍压抑着抽泣。

  茉莉递过去卫生纸,吴妈往程萍手里塞,让她擦擦眼泪。

  在场的四个男性,陈子轻还在看照片墙,钱伟低头和潘云发短信,小亮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转头,周叔的遗像就在不远处的长桌上放着。

  而张慕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眸,眼下有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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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多钟,周爱萍从学校那边赶了回来。

  程萍的女儿比她还要高一点,快到一米八了,是体育老师。

  陈子轻没想过是教体育的,他当初得知周庆女儿是老师之后,就没往这上面想过,不是他性别歧视,是他上学那会儿自动忽略了体育这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科。

  周爱萍让她妈回房躺着,她招待客人。

  陈子轻拿出了苹果发夹,说明他们的来意。

  周爱萍一阵恍然:“我小时候,我爸给我买的最多的就是发夹,我长大了不喜欢了就不戴了,收起来了……”

  陈子轻脱口而出:“我们能看看那些发夹吗?”

  周爱萍并未露出冒犯之色:“可以。”

  “你先把苹果发夹给我吧。”她看着陈子轻手中的发夹说,“这应该是我爸生前给我买的,没来得及送给我。”

  周爱萍悲伤道:“我爸出事后的两天就是我生日,发夹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在那之前他很久没给我买发夹了,可能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我了吧。”

  陈子轻心想,周庆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