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裴清然的葬礼上,陈子轻才看见风尘仆仆,满目憔悴的他。

  裴予恩一身黑,清俊沉默,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让一切回到原来,跪在他爸面前求的也是这个,他没想过他爸死,真的没想过今天的走向。

  他成了间接害死他爸的凶手。

  而他眼前这个……是他的杀父仇人吗?不是。

  裴予恩唇线紧绷到颤抖,他没哭,看他的人却都觉得他在哭。

  陈子轻拍他肩膀,安抚地捏了捏,觉得以他目前的状态,估计需要做心理辅导。

  “予恩,你在国内留的时间长吗,要是长的话,你就好好先陪你奶奶一段时间,之后去我那边住。”

  裴予恩眼睑一颤,他哽咽着,一把抱住眼前人。

  周今休面沉如水。

  一个除了替身的名分,别的都还没拿到的人,就敢肆意的散发出醋意,太浓郁,很熏人。

  陈子轻在他有所动作前用眼神说,看什么看,你当我愿意啊,我还不是为了小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

  裴予恩想不开把自己搞出什么问题,那我的任务就完了。

  不过,抱一下就行了,抱着不松手干什么?

  陈子轻掰了掰裴予恩的胳膊。

  裴予恩一双手臂犹如铁钳子,也像是溺水之水抓住的浮木,他死都不放。

  最后还是他奶奶的电话让他冷静。

  他彷徨地抬了抬通红的眼,短暂的时间内看不清眼前的路,一切都模糊扭曲,过了会他才抹把脸,在保镖们的陪同下回老宅见奶奶。

  风把少年的衣角吹翻,他像一个要去奔赴一场鸿门宴的杀手。

  陈子轻赶走奇怪的想法,他脸上有一滴湿意,再是两滴三滴,仰头一看,下雨了。

  雨点稀稀拉拉地往下掉。

  陈子轻还没做出反应,头顶就暗下来,视野被一片墨蓝阻挡。

  周今休手持伞站在他后面一步。

  陈子轻拢了拢黑色风衣:“我们也回吧。”

  周今休没动。

  陈子轻偷偷拍他握伞柄的手:“走啦。”

  周今休这才抬脚。

  非要被碰一下,挨一下,有点肢体接触。

  陈子轻上了车就萎靡上了,他靠着椅背看车窗外的墓园,我怎么就当家主了呢,都把我整不会了。

  赶紧做完任务走吧。

  转而一想,剧情线走到头了,还有感情线呢,两条线都到终点了才是登出的时候。

  陈子轻,不过,任务还是要快点做。后面只剩感情线终点,他会轻松许多。

  原主的遗愿到底要怎么进行啊,通关口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迈哪只脚的无力感让他抓狂。

  以什么理由展开呢。

  这事儿又不好找周今休商量问方案,那家伙敏感得很,都不知道私自猜到了多少。

  读心技能还没恢复,要是好了,起码能有点用,哎。

  陈子轻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快到老宅的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

  .

  陈子轻以想吃哪条街上的甜点为由把周今休支走,他把庄矣叫进来,看了很久:“你在庄家待了多少年?”

  庄矣低眉垂眼:“今年是第三十年。”

  陈子轻喃喃:“三十年……”

  他端起杯子喝口水,捧在身前,摩挲了一会杯身上的波斯猫说:“庄矣,你走吧。”

  庄矣的身子剧烈一震,英俊成熟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愣怔,他从没这么情绪外露过,显然没预料过这个发展,懵了。

  “少爷,我做错什么了吗?”

  陈子轻没看他,眼皮下垂,一个劲地端详杯子上的猫:“没有啊,我是奖励你呢,我让你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去。”

  庄矣嗓音干涩得厉害:“少爷,这就是我想过的人生。”

  顿了顿,他强调的言辞仿佛是在宣誓:“在您身边贴身照顾您,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活。”

  不忘加上“贴身”二字,说明虽然懵,却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方寸大乱,留有一丝理性在,知道谋取本属于自己的利益。

  陈子轻把杯子放回桌上,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他前倾上半身,不知学的谁,似笑非笑地勾起一边的嘴角:“你没试过其他的,怎么知道现在过的是你最想要的呢。”

  字里行间都是“我非要你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