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的反噬不严重,它只是让你失去拥有的一切,命还在。”

  “现在你的命没有了。”

  “对不起。”

  “我没想到陪我来这里的是你死后的执念,我也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我以为我回来的时候,你会是王禹,埋怨我怎么才回来,叫我看看你的伤,让我想办法帮你处理包扎。你也会是邱宜雪,安抚我说你没事,然后和我一起押着变成僵尸的邱长锐离开,我们商量后续,你继续陪我找岳起沉。”

  “事情都没有朝我想的方向发展,我也没能把岳起沉带到山顶。”

  “我不知道该能说什么了,就到这里,可以吗?”

  “谢谢你陪我穿过大洋彼岸回到国内,也谢谢你陪我寻找我的爱人,无论是作为前任,还是作为大哥,我知道你都尽心尽力,我明白的。”

  “对不起。”

  眼皮底下的幻影彻底消失的前一刻,陈子轻小声和他告别:“王禹,邱宜雪,再见。”

  .

  山顶徒留一人一僵尸,风雪交加,天地迷乱。

  地上的积雪白皑皑的,丝毫不见被血液染过的迹象,一切犹如错觉。

  陈子轻把邱长锐脖子上的麻绳取下来,换成他用积分买的铁链,拉着走。

  为了避免僵尸化的邱长锐暴走,隔一会久就换一批赶尸符。

  陈子轻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他的鞋子里湿了,脚趾冻得没了直觉,脑子是木的,脸上浑然不觉地挂着神经兮兮的表情,嘴里还不正常的哼起了歌。

  要是有路人经过,会把他疯子。

  大雪天拉着一个僵尸,不是疯子是什么?

  陈子轻把铁链驮在肩头,吃力地往前走,雪已经快要到他膝盖了,感觉一转眼积雪就到了这深度。

  “我会死在雪地里吗?”

  这年头只停留了不到十秒就被陈子轻拨开,不会的,他是宿主,唯一的死亡是登出。

  陈子轻勉强打起精神,他舔了舔开裂的嘴皮,尝到点铁锈味。

  “呸!”

  陈子轻把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吐在雪地里,那血丝被白色衬得尤为明显,他无意识地瞪了一会,扭头看僵尸:“二叔,你冷吗?”

  “僵尸怎么会冷。”

  “岳起沉那个僵尸是会冷的,他还有心跳,有感觉,有生理本能,他快变成人了呢。”

  陈子轻怅然,世事多变,让人猝不及防就迎来了惊天动地的走向。

  走了会,陈子轻再次转身,他一脚踹在邱长锐腿上,咬牙切齿道:“是你们把他害了!他爹也没逃过你们的毒手!你们死不足惜!”

  邱长锐额头的一叠赶尸符在风雪里飘动,哗哗作响。

  陈子轻连着踹了他十几下,踹得自己站不稳,一屁股坐在雪里,总算是将内心积压的负能量送出去了一些。

  .

  三更半夜,万籁俱寂时,陈子轻带邱长锐去镇上,把他拴在一棵树下,仔细将他蓬乱的长发理到后面,露出能认出是邱家二爷的面貌。

  之后就是等。

  陈子轻去对面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他把外套后面的帽子拉上来,手揣在袖筒里,闭上眼睛打盹。

  天渐渐亮了,街道上出现了人影。

  到上午,树下热闹了起来,有的对着被栓的人拍照录视频,也有上前询问的,没哪个手欠的撕下符。

  因为他们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那贴着黄符的人嘴边有獠牙,指甲又黑又长,脖子上的大铁链粗得很,他的样子实在可怕,要是在演戏,那也太逼真了。

  况且没听说哪个剧组来镇上拍戏。

  镇民们都在观望。

  陈子轻觉得稳了的时候,有个刷到视频跑来的网友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动手去撕邱长锐额前的符。

  刚把最外面一张撕开点,邱长锐就发出“嘶嘶”的低吼声,鼻息里混着浓郁的血腥烂肉气味。

  那揣着猎奇心理的网友被吓得屁滚尿流。

  正要开口阻止的陈子轻把嘴闭上,继续窝在角落里。

  不多时,来了一伙警方,他们既没贸然解开拴在树上的铁链,也没去管那些符,而是拉了条警戒线,把树下这块地方围了起来。

  陈子轻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惊动远在京城的邱家。

  隔天一早,一辆车来了镇子里。

  陈子轻料想是邱晁亲自处理这桩事,让他意外的是,来人年轻阴柔。

  雪停了,路两旁的积雪还算干净,路中间的稀烂脏黑,不是车轮印就是脚印。

  邱燕林站在车门边剥了块巧克力含在口中,慢慢等巧克力融化了,苦味渗透肺腑,他才踏步去树下。

  “二叔,真是你啊,前段时间你不知所踪,大家都急坏了,敢情你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了啊。”邱燕林掀了掀邱长锐额头的那些符,“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太惨了吧。”

  “你这副德行,哪里有邱二爷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