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一停,梁津川居高临下:“你在包间不对劲,路上也反常,是不是吓到了,乱想了?”

  陈子轻嘴唇嗫嚅。

  梁津川盯着他的脸:“我那次就告诉你,我不会让我们之间有第三人,我也不会偷偷给你打那些针,你左耳进右耳出,当成了一股风?”

  陈子轻底气不足:“没,我记着了。”

  “记着了?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梁津川捋几下额发,“这样,”他撑着膝盖,屈起假肢,缓慢地蹲下来,牵起老婆的手,扇在自己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禁锢他手指,遏制他的挣扎,继续扇下去,一次性的扇了十下。

  梁津川笑着说:“老公害你被乱七八糟的人吓到了,害你误以为自己哪天睡醒发现肚子鼓了起来,胸脯涨了起来一捏就有水,现在让你罚了,可以过去了吗。”

  陈子轻心惊胆战:“你都成猪头了。”

  梁津川不在意:“等你睡着了,我拿冰块敷一敷,明天你起来,你老公还是你喜欢的样子。”

  陈子轻前倾身体,抱着他的脸吹吹:“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恐怖。”

  “别人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梁津川拿高肿的面颊蹭他手心,理所应当道,“我把自己扇疼了,你待会多亲亲我。”

  陈子轻:“……”

  .

  腊月初六,梁津川带陈子轻去参加葬礼。

  陈子轻到了那儿才知道,是那个于太太的葬礼,他那次参加完聚会回去,洗澡摔了一跤。

  于太太死在了手术台上,只有一对双胞胎活了下来。

  可那对双胞胎没活到妈妈的葬礼这天。

  大人跟两个婴儿都死了。

  陈子轻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一点惊讶,人体的结构都符合自然规律,干嘛要做那么大的破坏呢?试着去改造,就得承担该有的风险。

  ……

  锦州又下雪了。

  陈子轻买了个店面就去梁津川的公司。

  助理恭恭敬敬地迎上来,先后搬出两个称呼:“李先生,老板娘。”

  陈子轻想到电视里常有总裁在办公室砸文件发火,吓得公司上下战战兢兢,只有唯一特定的人能让他降火的老土剧情。

  然而办公室里没有盛怒中的总裁,只有一个睡着了的打工人。

  梁津川睡得很沉。

  陈子轻小心地给他把指间的钢笔拿出来:“太累了,这么拼。”

  系统:“谁让他没爹。”

  陈子轻有感而发:“架构师怎么不给他安排个好一点的家世呢。”

  系统:“我会把你的意见反馈给架构师。”

  陈子轻奇怪:“可你不是说你跟那个jiao没打过交道吗?444,你骗我的啊?”

  系统沉默了,疑似心虚。

  陈子轻伤心道:“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仿佛在对着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系统继续沉默。

  陈子轻一派的真挚:“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关爱我一下子,给我开个后门什么的。”

  系统:“滚蛋。”

  陈子轻没得逞,但他不失望,有就是赚的,没有也不亏。

  看一眼还睡着的男人,陈子轻把脑袋和他的靠在一起,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合照。

  第一张合照。

  手机早就能拍照录像了,却总是想不起来做这件事。

  陈子轻的心绪一时有些激动,他又多拍了几张合照。今年第一批智能手机上市了,陈子轻手上拿的就是,梁津川公司出的,他也在用,他们是同款。

  能发照片了,以彩信的方式。

  陈子轻把自以为拍得最好的一张合照发给了梁津川。

  当晚陈子轻就被梁津川带去照相馆,洗出了所有的合照,包括发给他的那张压缩过的,模糊不清的彩信里的照片。

  .

  到二十边上,村长给陈子轻打电话,说今年是什么什么年,二十九中午十二点要在祠堂祭祖,能回来过年就回来过年,在外地的都通知了。

  陈子轻拉着梁津川,叫上梁云,他们一道回去过年,这是梁津川上大学以后,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段回老家,往年都是清明返回来上坟。

  他们回去才知道,光回老家还不算,还要拍大集体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