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化淡妆,一身干练的打扮,栗色高领打底衫束着她的天鹅颈,衣摆收在白色高腰西裤里,和西裤同色的大衣放在旁边沙发上面,挨着她的小皮包,她的身上找不出几个月前遇险的痕迹,伤疤都在衣物下面遮着。

  几乎都是陈子轻说,梁云不怎么开口。

  直到饭后,梁云突兀道:“嫂子,我见到我妈了。”

  陈子轻一怔,二婶的鬼魂还在阳间?

  “有个晚上我在睡觉,感觉床边有人,我就睁开眼睛,发现我妈站在我床边,她不说话,就那么站着。”梁云说,“我没台灯。”

  陈子轻望着梁云那张跟二婶不像的脸,村里那老太说她是隔代遗传,像爷爷。望了几秒,他问:“吓到你了吗。”

  梁云露出这顿饭上的第一个笑容:“怎么会吓到,那是我妈。”

  陈子轻也笑:“是啊,那是你妈,不会害怕的。”

  梁云喃喃:“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话要说。”

  陈子轻郑重道:“那我招个魂看看?”

  梁云惊诧:“招魂?”

  “书上学的。”陈子轻含糊地回应了句,征求她的意见,“要我招不?”

  梁云一时没说话,她转过头,隔着玻璃看街上人来人往。

  陈子轻耐心地等着。

  过了很长时间,周围食客有部分换了一拨,梁云终于给出答案:“算了,别招了,她想看我就让她看。如果她真的有话要说,那我等等就好,我不急。”

  陈子轻见梁云起身,他帮她拿小皮包跟大衣:“活着的人,还是要以自己的生活为主。”

  梁云说:“我明白。”她拿过大衣穿上,看嫂子的眼神透着感激,“嫂子你放心,我妈看着我,我不敢不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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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把梁云送回住处,他开着车在锦州闲逛,心血来潮的买了一份烤山芋,蹲在路边吃得烫嘴跺脚捶心口。

  不吃这个,仿佛就没过冬天。

  不烫一下,就像是不得劲,少了什么。

  陈子轻看见一个小朋友甩开家长的手,穿成个球,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这边,学大人样子抱住树晃。

  树上的雪花没什么松散,仅仅只有几片落在陈子轻的头上。

  大人可能是怕陈子轻生气,赶忙过来拉小朋友。

  却不曾想,他起身,单手拢着硬邦邦的老树皮,使劲儿一摇。

  雪花扑簌簌掉落,小朋友欢呼喜悦地在雪中奔跑转圈,大人也跟着高兴,不忘拍照片。

  等大人想感激配合小孩的人时,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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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是接到了王建华的电话,王师傅问他人在哪,要接他去锦州一会所,说是除了老板,其他都有伴儿,老板孤家寡人势单力薄。

  他开着车呢,就自己过去了。

  原先梁津川想打造国内最大的会所,陈子轻还给他出主意提供思路。

  哪知后来梁铮没了,害他的小少爷没了,旧情人也没了,那把火烧到了梁津川身上。

  梁津川把会所卖了。

  现如今那会所还在经营,只是半死不活,一旦没有更新创意,就显得普通。

  富二代们消遣是为了寻求刺激,装逼要高逼格的,会所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他们肯定就会选择其他的地方。

  他们只是钱多到没处花,不代表他们是散财童子。

  陈子轻把车停在会所的停车场,他不是第一次来,一路轻车熟路地直达梁津川的包间。

  里头的人在抽烟,喝酒,谈笑风生,没有什么淫秽画面。

  像普通的朋友聚会。

  梁津川坐在阴影里,身形轮廓都模糊不清,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陈子轻旁若无人地走到梁津川那里,被他拉着手,揉了揉,听他向众人介绍:“我太太。”

  “梁太太。”

  “梁太太好。”

  “原来是梁太太,我还以为是哪个学校跑来这里兼职走错包间的大学生。”

  “梁太太看着确实小。”

  陈子轻挨个回应,都是些大人物,他在梁津川身边落座,小声说:“还有多久啊?”

  “快了。”梁津川把脑袋埋在他脖子里,“老婆,我的胃有些难受。”

  陈子轻借着昏暗的光线解开梁津川的马甲,隔着衬衫摸他胃部,顺时针地按揉:“让你少喝点,少喝点,说多少回了都。”

  “有些场合是避不了的。”梁津川鼻息浑浊,显出了一股子撒娇委屈的感觉,“我要下楼接你,你不准。”

  陈子轻说:“接什么嘛,我又不是不认识,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