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奶奶是个得体很有气质的老人,一头白发全部梳起来盘成发髻,发丝紧贴头皮,显露出饱满优越的头型和出色的面部骨骼皮相。她的房里是香的,人也是香的,年轻时一看就是个美人。

  听众来了,她就讲故事。

  陈子轻照常给回应,方奶奶坐在摇椅里面向窗外的冰天雪地,怅然若失。

  “奶奶,你是后悔了吗?”陈子轻问出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就想问的疑虑,“你想你应该从那些爱过你的人里,挑一个爱。”

  方奶奶摇头。

  究竟是不后悔,还是不想挑一个爱,她没说。

  ……

  不一会,方奶奶雀跃地站起来,她眼睛明亮,有着小女生般的举止神态:“小李,小梁,我最近了解了一个很不错的游戏。”

  游戏很简单,两个透明碗,一个里面是五颜六色不知价值多少的真品玉石泡在水里,需要用筷子把玉石全部夹到另一个透明碗里。

  比对两方都夹完的时间。

  要是她输了,所有玉石都给他们。

  她赢了,他们要听她讲故事,还是那个故事。

  前不久才讲过,她又忘了。

  “奶奶,我让我家那口子玩吧,我小脑发育不好,玩不了这个,夹不起来。”陈子轻用手肘碰了碰蛇冬眠似的梁津川。

  “那小李你计时。”方奶奶饱含期待,“小梁,你先来。”

  梁津川按了按眉心:“好。”

  方奶奶正色:“你不要因为我年长就让我,希望你尊重我这个老人家,比赛只有对手,没有尊老爱幼一说。”

  梁津川:“嗯。”

  陈子轻坐在一旁的桌边,托着腮看梁津川把手伸进毛衣袖子里,解衬衫袖扣。

  梁津川忽然侧头,把他眼里耀眼纯粹的迷恋收进眼底,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陈子轻不解地眨眼,怎么不卷袖子,赶紧卷啊,发什么愣呢。

  梁津川:“……”

  .

  玉石打磨过,全是圆球状,没那么好夹。

  梁津川左手抄在西裤口袋里,右手拿筷子,他半天都没夹起来一个玉石。

  比赛陷入某种意义上的胶着中。

  陈子轻够到旁边的巧克力,他垂眼撕开包装,再一抬头,冷不防地发现梁津川的筷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然后,

  他开始夹玉石,一个接一个地被他夹起来,放进隔壁透明碗里。

  速度不快不慢,很稳。

  梁津川的左手用着丝毫不生疏,玉石在筷子头上纹丝不动。

  陈子轻嘴边的半块巧克力掉在了腿上。

  梁津川刚把最后一个玉石夹起来,就有一股力道朝他冲来,直直地冲进他怀里,他没在意落地的玉石,放下筷子拥住莫名激动的人。

  陈子轻嘴张大,声线有点儿绷:“你左手……会用啊?”

  梁津川说他小时候是左撇子,家人算命说他命盘特殊用左手不吉利,就让他换成了右手,所以他两只手都可以。

  “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陈子轻感慨了声,想也不想地说,“那你以后都用左手吧。”

  梁津川给他擦嘴角巧克力的动作骤然滞住,面色可怕:“又找谁的影子?”

  陈子轻冤枉:“没有啊。”

  “老天爷给我作证,真没有。”陈子轻竖起四根手指。

  梁津川眯眼,不记得从什么时候,他老婆不发毒誓了,改用不张嘴的老天爷做担保了。

  陈子轻按捺不住地捧着梁津川的左手,放在脸上蹭蹭,拿到嘴边,叭叭亲几下。

  梁津川太阳穴一跳:“别在敬老院腻歪。”

  陈子轻夸张地委屈起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我们不都过了七年之痒了吗,你怎么还嫌我。”

  梁津川似乎不爱吃这套,沉声道:“奶奶在看着。”

  陈子轻抱着他的左手说:“奶奶才不羡慕我们,谈对象结婚都累死。”

  说着就对方奶奶挤眉弄眼:“是吧,奶奶。”

  方奶奶乐得合不拢嘴。

  .

  回去的路上,陈子轻一有个机会就扭头看副驾上的梁津川。

  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