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云言辞郑重,“如果没有共同话题,坐一块儿都不知道聊什么。”

  梁津川唇边轻扯,他从一些课外书上学到的自以为时髦先进的东西,他的嫂子都知道,他们怎么会没有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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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这边去了上庙村。

  几条田埂都是泥巴,他穿的是胶靴,随便走。

  原主妈见到他,又是笑又是哭的:“你到首城陪小叔子读书,咋个就没信儿了,也不知道给村里打个电话。”

  陈子轻垂着脑袋:“忙忘了。”

  原主妈不舍得说重话,她赶走老伴,关上门打开屋里的皮箱,从里头拿出过年亲戚送的荔枝跟豆奶,让他等会走的时候带上。

  陈子轻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妈,这是我给你买的金戒子。”

  原主妈激动得拍着大腿从凳子上站起来,她伸出两只粗糙的手去接:“啊哟这得多少钱啊,你孬了啊,你妈我一大把年纪了,戴啥金戒子。”

  陈子轻剥了个干荔枝,皮薄肉多核小,很甜,他吃了好几个。当初原主妈用手绢包的钱有不少,他不好还,就买了这个。

  “不贵的。”陈子轻说,“你看合不合适。”

  原主妈往手上一套,嘴合不拢:“还别说,正合适。”

  陈子轻看出她是真的喜欢:“戴着吧。”

  “那行,那妈戴,不是,妈先给你留着,”原主妈吹吹金戒子,仔细地用衣角擦拭擦拭,“等你嫁人了,我再拿出来给你做嫁妆。”

  陈子轻把吐掉荔枝核:“我不能娶老婆啊?”

  原主妈没好气:“你要是能娶,妈能在你结婚当天上吊不给你媳妇添乱,问题是你不能啊,你打小就说你不喜欢姑娘。”

  陈子轻又说:“那我娶个男老婆呢?”

  原主妈很不可思议:“你现在能娶了?你不是跟妈说你只能躺着吗?”

  陈子轻:“……”原主该说的全说了啊。

  “是呢,我只能躺着。”

  “那你问这问那。”原主妈做到他边上,给他剥荔枝,“你在首城有看对眼的没?”

  陈子轻把头摇成拨浪鼓。

  原主妈语重心长:“你也别太挑,柏川那个身板的,大城市不常见。”

  陈子轻吃她喂过来的荔枝肉,含糊地“嗯嗯”两声。

  原主妈感慨:“你几个姐姐全稀罕他,你们姐弟六个为他没少打架,让你给逮着了,可惜是个短命鬼。”

  陈子轻差点被荔枝肉噎到,敢情原主不光压过其他村子的男女抢到梁津川他哥,还在姐姐们面前打了个胜战。

  战力品中看不中用这个秘密,原主带到坟墓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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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轻没想过这趟回来会跟宁向致见上面,谁知大妈让梁铮给气病了,宁向致来下庙村给她挂水。

  当时陈子轻挎着个篮子站在大妈家门前的稻床边,就这么和骑着自行车现身的宁向致打了个照面。

  宁向致撑好自行车,身穿一尘不变的白衬衫和长裤,背着药箱朝他走近:“回来了啊。”

  挺自然的,老朋友一般。

  陈子轻点点头,他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就见宁向致看向他身后。

  少年立在柿子树下面,长久地凝视着他的嫂子,眼中是清晰可见的深冷占有欲。

  犹如层层密密的蛛网缠住蝴蝶。

  宁向致不动声色地嗅出一个结论,这对叔嫂好上了。他不意外,当初他给出的警告都一一灵验了。

  陈子轻回头:“津川,你不是要陪我去大妈的菜地拔萝卜吗,走呀。”

  梁津川抬脚走出树下。

  宁向致低声:“南星,花季雨季再长也有过去的时候,你的小叔子马上就要度过青春期,你可以是他的性启蒙老师,他的性幻想对象,他的性主导,不会是他结婚证上的另一半。”

  陈子轻心惊肉跳,宁向致这就看出他跟梁津川的关系了?真够敏锐的。

  “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陈子轻说。

  宁向致蹙眉。

  陈子轻不想被他说教:“听说你去年年底结婚了,新婚快乐。”

  宁向致英俊的面庞一闪而过晦暗不明的色调,他是结了婚,但只领了证,没有办酒席。

  他的媳妇是大家闺秀,在县里教语文,是个很受学生喜爱的老师。

  他的媳妇,有一对酒窝。

  “我去给你大妈挂水。”宁向致多幸福多释然的样子,“你明天走是吧,我还和去年一样,不送你了。”

  ……

  几乎是宁向致的尾音落下,梁津川就走到了他的嫂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