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占雨说,等他们明年去了首城,会请他们吃饭,她还说梁津川会去首大,他会保送。

  ……

  陈子轻安抚沧桑了不少的班主任,他不敢打包票。

  梁津川做的决定,没人能改变,他这个嫂子也不行,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陈子轻心事重重地站在梁津川面前:“你怎么不参加数学竞赛?”

  梁津川在写毛笔字:“不想参加。”

  陈子轻望着纸上的瘦金体,恍惚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我可以陪你去,你不用担心到时面临的各种不便,”

  梁津川落笔写下一个“安”字:“我说了,不想参加。”

  “你参加竞赛,肯定会拿奖的。”陈子轻挠挠手,他的冻疮都好了,“拿了奖,对你保送很有利。”

  梁津川语气生硬:“我不需要保送。”

  陈子轻的喘气声快了几分,像有点不高兴:“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做主,我说什么都……”

  梁津川将毛笔搁在廉价的砚台边:“我会考上首大。”

  “噢噢,”陈子轻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那我是不是要提早做准备啊?”

  梁津川侧头看他:“做什么准备,我去上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子轻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有关系,我是要跟着你去的。”到时候还要找个离水塘不远的住处,每天挑水。

  “跟着我去?”梁津川说,“你去首城做什么,你能在首城做什么?找占雨她哥?”

  陈子轻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干嘛找她哥,我都拒绝了。”他入神地望着纸上的字体,声音仿佛在多个时空飘了个来回,“我去首城找份工作,赚钱养你。”

  梁津川心口像被人捧着放在嘴边,轻轻地含吻,他喉头干痒难耐:“然后等我大学毕业进入社会,报答你供我读书之情?”

  接着,不停顿地说:“我谈女朋友,给她介绍你这个闻名十里八村的好嫂子?”

  “扯那么远干嘛呀。”陈子轻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小幅度地晃动,“我们不扯那么远好不好?”

  梁津川差点就要说“好”,他抬了抬被拉着的袖子:“嫂子,麻烦自重。”

  “别仗着家里只有我和你,就发,”

  “骚”字落在舌尖,却在对上坦诚率真的眼神之后,强行嚼烂了,吞咽下去。

  “发什么?”陈子轻茫然。

  梁津川冷着脸将面前的纸拨开:“发神经。”

  陈子轻眨眨眼:“后面接的只是神经两个字吗,我还以为你要我说我发骚呢。”

  “想也不可能,你哪会说那种字。”他小声嘀咕着。

  梁津川无声嘲弄,他能说的,远比“发骚”这种词语要粗俗十倍,百倍不止。

  不但会说,他还想做。

  他肮脏龌龊,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他站在道德伦理和廉耻自尊之外,夜夜在他嫂子的身体里进入梦乡,在他嫂子的身体里迎来新的一天。

  他的性启蒙,性幻想,性冲动都是那个人。

  .

  天气回暖,村里人的棉袄脱了换上毛衣,毛衣脱了只剩单衣。

  青蛙一叫,短褂子就穿上了。

  到了夏至前一个礼拜,陈子轻就开始吃不香睡不好了,他从早到晚的走路心不在焉,终于在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磕破了大脚趾,抱着腿发出一阵惨叫。

  陈子轻被人扶回去,惨兮兮地脱掉鞋子,露出血流不止的脚趾。

  那人离开后四处说他小叔子越长大越冷漠,他脚趾磕出血了,小叔子都没伸个头。

  嚼舌头的人多了,就有跑到他跟前说的。

  不是他大妈,也不是他三个婶婶里的其中一个,是个住在村子后面的老婶,她带娃娃来卫生所买打虫药,碎嘴地说了句:“南星,你小叔子的性情有问题。”

  陈子轻心里急着任务,敷衍地说:“他挺好的啊。”

  “那叫挺好?”老婶压低声音,“冷血动物你知道不,有的人天生冷血,反社会,我儿子在大城市听来的,很要命的病。”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看着老婶。

  “县里有治心理疾病的,你要不要带他去看看。”老婶看起来很热心肠。

  陈子轻护犊子:“不需要,他心理健康得很。”

  老婶很不认同地摇摇头:“心理健康怎么不帮着你干活?”

  陈子轻给老婶流哈喇子的娃娃擦嘴:“他干什么活,他一个学生,读书就好了啊。”

  老婶随手一抹娃娃的嘴跟脸:“你就惯着吧,十七岁不是七岁,有什么不能干的,再说,村里又不是就他读书,只有勤快懂事的一大把。而且他还不用去学校,成天在家,这你都不让他做事。”

  “他没小腿,做什么我都不放心,还是让他在家里待着吧,我工薪可以,娘家也会偶尔给我拿点东西,我养他是没问题的。”陈子轻糊弄地说。

  老婶心疼上他了:“你这孩子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