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踢开路边的瓦片:“不是感冒吹风着凉才咳的,没用。”

  梁母:“那咋整?”

  梁铮沉吟:“明儿再看。”

  “他救了我跟你爹的命,对我们一家都有恩,你又喜欢他,”梁母心思活跃着,“我跟你爹找个吉日去给你说亲。”

  梁铮斜眼:“想什么呢,你儿子没出息,屁都不是,凭什么娶他。”

  “阿铮,你咋这么说自己。”当妈的听不了这话,“年初三开始,说亲的一茬接一茬,家里的门槛都要踏破了,你看你,大高个,长得俊,有门手艺,怎么就没出息了。”

  梁铮挺现实:“买得起楼房吗?”

  “结婚要楼房?他说的?”梁母不悦地拧了下眉,转瞬就说,“那也不是不行,上庙村有家做了房子,总共用了一两万块钱,我们明年也给你做,我找你小姨借一点就够了,赶明儿我让你爹带你去县里问一车沙子什么价。”

  梁铮从一个屋后绕过去:“成不了,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梁母有些惆怅:“真的没戏啊?”

  梁铮咧嘴:“现在没有,十年后再说。”

  “十年后?”梁母说,“十年后你娃儿都上学了。”

  梁铮说:“也有可能十年后我坟头草人高。”

  梁母很大劲地拍打小儿子的后背,一连拍了四五下才停:“你这孩子,大年初九说这混账话!”

  梁铮忙给老母亲顺气:“我的意思是,十年能发生很多事,没准儿咱们村会铺石子路。”

  梁母被转移注意力:“这我也听说了,要真的铺了石子,那下雨天就好走了。”

  “一下个雨,外头哪都是稀烂的,你们三个还就爱在雨天往外跑,光着脚到处踩,有一回你在你二婶家后面的竹林里让竹片扎破了脚,怕我跟你爹说就瞒着,自己学电视里那样用嘴咬着毛巾,把竹片拔了。你大哥二哥也替你瞒着,给你找来你爹喝的酒,往你脚上的口子上倒,看把你们三给能的……”碎叨起了不知翻出来过多少遍的往事。

  年轻力壮的小儿子搀扶着老母亲,走在漆黑的路上,土生土长的村子,闭着眼都能走,没有亮光也不会摔倒,更不会迷路。

  .

  村口被火烧毁的房子面目全非,等着被新建。

  村里大多人都睡下了,屋里也黑了,极个别家里有亲戚过夜,在唠家常,打小牌,聊傍晚那场火,聊救人的寡夫。

  当事人睡得很香,他的手有冻疮,放在被子外面止痒。

  梁津川拿过他靠外的那只手,按住他手背的冻疮,下一秒就要加力深抠进去,让他鲜血淋漓。

  这个施暴前兆的举动停滞了许久,久到手的主人又痒了,无意识地挣扎着把手抽回去,放在冰凉的床沿上蹭蹭。

  一股力道钳住他的手腕,他难受地发出轻喘。

  不多时就呼吸平稳,沉沉睡去。

  因为有唇舌掠过他冻红肿的手背,留下的水迹在冷空气里发酵,滋生出强大的冰感。

  他被舔睡着了。

  梁津川撑着床从轮椅上离开,他坐到床边,拿过床上人里面的手,低头舔舐。

  都湿润了,才拿出家人在世时留下的土方药,一寸寸地抹上,揉进皮肉里吸收掉。

  梁津川坐回轮椅上面:“真是贱。”

  “上个冻疮药,还要先给他舔湿了,舔舒服了。”

  梁津川盯着床上人,抽了自己一耳光:“你把什么都给我哥了,你们睡个觉,那么热烈。”

  “你们一次会做多久,你舒服吗,你舒服,你穿肚兜,扭那么快。”

  “他亲你的时候,你会不会伸出舌头让他咬。”

  “你会,他是你亲自挑选的丈夫,你不知多满意,你恨不得走哪都说你是梁柏川的媳妇,可他死了,死在给你买糖炒栗子的路上。”

  “梁铮想耍流氓没耍成。”

前言不搭后语,心头又痛苦又挣扎,他的青春来得太晚,太迟,也太荒唐,太凶猛,一发不可收拾。

  “是因为我及时出现,阻止了他。”梁津川说笑,“我收点奖励,是应该的。”

  话落,床边陷入死寂。

  过了不知多久,梁津川接在梁铮后面,做完了他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

  凉而薄的唇,贴在了柔软的唇上。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他的。

  梁津川撤开,他抚着有点抖的唇,重重摩挲,然后又抽自己一耳光。

  半边脸高肿,唇角微弯,眼里是对未来的期许和憧憬。

  总归是有期待的。

  床上人发出梦呓,梁津川眯起眼眸,他克制着不去听,他怕听到哪个男人的名字,忍不住把人掐死。

  梁津川撑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听着。

  “津川……”床上人边喊,边挥动手臂,“津川……你抓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