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笑了笑,很有涵养地低“嗯”一声。

  好似前一刻没有插入他跟迟帘之间,没说他茶,没抨击他的长相,也没直截了当地叫他正常说话,毫无风度可言。

  陈子轻只通过这个小细节推断,谢浮这个人性情无常难以捉摸,迟帘跟他比起来,就是没心没肺耍宝装逼大男孩。

  还是迟帘好对付,好相处。

  陈子轻长舒一口气,他歪着身子看车窗,上面映着他的脸,盯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就有种诡异感。

  原主还在吗?陈子轻不确定,他用双手各掐一边脸颊,向两边拉扯。

  陈子轻拉着脸转头,冷不防地跟谢浮撞上视线。

  谢浮明晃晃地将靠外张开的那条腿收回去,像是生怕被什么脏东西蹭到。

  这时候又没教养了。

  谢浮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阿帘还在车里就对他卖萌装可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在微信上聊的时候一句一句都是率真老实,知道自己颜值差很有自知之明,开视频自言自语表现得十分纯笨,打游戏期间像颗小白菜嘴上挂着“对不起”跟“不要骂我”,没有缘由的把他拉黑,今晚脱离网络第一次见,却是个小骚0。

  刚刚前排那个姿势,是不是没他这个外人在,就趁阿帘反应不过来,强行舔上了。

  阿帘身边多的是追求者,女多男少百花齐放,却从来没被这么粗俗不堪的勾引过,难怪新鲜到只接触了二十来天就越发躁动异常,不惜甩下很在乎的脸面,大动干戈地亲自来“揽金”带人回家。

  不说十年后的阿帘,就是五年后的他遇到那种人的花里胡哨伎俩,也不至于多看一眼。

  偏偏是在感情零经验的年少时遇上,还要在他家里借住,朝夕相处。

  再这么下去,就要弯了。

  迟家宝贝疙瘩弯了,将会是天崩地裂的局势。

  到那时,他这个发小怕是要在阿帘被爱情冲昏头的诉求下给他们打掩护,看他们秀恩爱,再目睹他们分道扬镳。

  啧。

  都到这步了,阿帘还扬言对那乡巴佬的“哥哥”产生理性反胃,想着跪地找很能吸引0的老季帮忙。

  老季要真把人迷住了也好,能替阿帘拦截一个将来没脸去回忆的污点。

  谢浮觉得自身迄今为止的人生污点是——为了找点乐趣加一个完美避开自己所有审美点的人微信主动找话题,带他打游戏上分,和他聊了大几十条记录,遭他拉黑,以及,被他叫了一次哥哥。

  还是别概括了,翻篇了。

  谢浮打开微信,将“小狗”删除,他欲要息屏,来了条信息。

  迟帘:老谢,我以为他会为了打入我的圈子和你套近乎,他怎么没声,是不是在偷偷做什么坏事?

  谢浮把后排的小灯关了。

  陈子轻注意到了他的手,感觉有点离谱。

  那比例合理吗?太漫画了,不像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长度。

  他的中指都没人小拇指长。

  陈子轻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手,跟谢浮扣住腿部的手做对比。

  谢浮皱皱眉头,双臂抱起来横在身前。

  就在这时,没等到回信的迟帘回头看后排,黑瘦的顾知之占据了大半位置,而他那个体型高大许多的发小坐得很靠里面,腿收得憋屈,他不知脑补了什么画面,脸一臭:“停车!”

  ……

  陈子轻稀里糊涂就被迟帘拖下了车,迎接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吼声。

  “顾知之,你撩骚我还不够,还要祸害我发小?”

  陈子轻冤枉:“我没有。”

  迟帘就跟火烧尾巴骨似的:“没有你蹭他腿?”

  陈子轻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蹭了啊?”

  迟帘证据确凿,咄咄逼人凶得很:“你要是不蹭,他为什么要坐得离你那么远,都恨不得从车里坐出去了。”

  陈子轻张了一下嘴没发出声音,他哪知道。目前迟帘的一众发小朋友里面,只有谢浮对他的排斥反应最大。

  他们在今天之前没打过交道没见过面,这次总共就没说上几句话,搞不懂谢浮为什么会那样子。

  可能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陈子轻在半开玩笑地思索,他的安静落在迟帘眼里就是心虚。

  迟帘一脚踢在花坛边的台阶上面:“顾知之!”

  陈子轻举手:“在。”

  迟帘翻涌的怒气一凝,本就高的他站到台阶上,双手插兜,上半身前倾着居高临下地俯视过去,略显稚气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赤诚而热烈,像从他们中间吹过的风。

  陈子轻仰望的视线越过迟帘,飘向天上那轮月,又回到他那张情绪激昂纯粹的帅脸上。

  迟帘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着蹦出来:“你不是故意蹭他,是出于车子的惯性,对吗?”

  已经给出台阶了,迟小少爷活像个窝囊的,还想跟妻子过下去的小丈夫。

  陈子轻诧异地微睁双眼。

  “老子问你话!”迟帘激动到要爆炸,血气上涌到眼里,眼眶生理性地红了起来,看着有些许无处可着陆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