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断逼近的鬼魂,老人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同时也带着一丝愧疚:“小……小……小川。”

  “你——”

  一滩肉跟一个怨灵对望,夏子幽幽地问:“婚姻是什么?”

  “小……川”

  老人眼珠颤动,往日的画面一幕幕地重现,他想起自己与太太大喜的那天,他是多么的开心,当孩子出生时他又是多么的惊喜,之后便是一家人在贫穷的生活中痛苦的挣扎,以及太太看向他的那种信任的眼神,她根本注意道看见自己背手握着的那把菜刀……

  “小川,我找人算过了,你现在的名字不旺我,我重新给你取了一个名字。”

  “那我换了名字,真的能让你的气运变好吗?”

  “当然,你看你多有旺夫相,等你改了名字,我就发达了,我们一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得比在你家里的时候还要好。”

  ……

  “尸体通过特殊处理形成尸蜡防止腐烂,这样就能不断提取尸油,从嘴里流出来,滴进器皿里。”

  “你让谁喝下这个尸油,对方就能被蛊惑,直到死去。”

  于是他亲手杀死了太太,杀死这个与他贫贱半生,不离不弃的女人,他也顺利让亲自挑中的千金对他一见钟情,成功当上南洋大家族的乘龙快婿,从此飞黄腾达风头无两,有了庞大资金和人脉的铺垫,他的事业一日千里,所以他也改了名字,摇身一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出生富贵,事业成功的企业家,大善人。

  “大师,救救我,我不想死。”

  “有让你延续寿命的法子,我给你算好了一个地方,你照着我说的做,切忌整个过程不间断地叫唤尸魂的名字,不要分心。”

  ……

  金钱权利迷了心智,欲望发酵,直至今日。

  “裴——郎——婚——姻——是——什——么”夏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她的裴郎没说话。

  人找不到鬼,只能鬼找人。他请高人做法逃避太太的冤魂形成禁制,太太找不到他,他同样也找不到太太。

  “裴郎,婚姻是什么啊?”夏子轻轻地呢喃着问,她的眼里一下就流下了两行清泪,打湿了下巴。

  旁观的陈子轻发现他眼前的场景变了。

  河边,青草地,河里飘着三三两两许愿灯,青丝一样的柳条随着夜风飘动。

  富家小姐跟穷书生依偎在一起:“裴郎,你说婚姻是什么?”

  “婚姻啊。”

  穷书生半天都答不上来。

  富家小姐捉着他的手晃着说:“婚姻就是我们啊。”

  “对,婚姻就是我们。”

  陈子轻回到现实中来,他没听见方远安这么说。

  方远安忘了,他怎么可能记得起来,他要是记得起来,就不会做出杀妻谋财这种天理不容的行为。

  “裴郎,婚姻是什么啊?!”

  夏子尖叫了一声,她身形摇晃,毫无预兆地变得疯疯癫癫:“婚姻是什么?婚姻是什么?婚姻是什么?”

  陈子轻没想到投放板上的任务内容,原来就是这一刻。

  “你忘了……”

  夏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突然变成黑洞,里面往下淌出浓稠腥臭的血水:“我——要——杀——你”

  一旁的陈子轻弱弱地提醒道:“夏子,你前夫现在的样子绝对比死要痛苦一万倍,你可以让他活在无尽的折磨中。”

  陈子轻觉得,尸油的诅咒完全是来自于夏子的怨气,只有最大程度的折磨着方远安,夏子的怨气才会消散,诅咒才会中止。

  可夏子却像是根本听不见陈子轻的话似的,依旧瞪着她的裴郎:“我——要——杀——你”

  她的手上多了一顶属于他的,也只属于他的黑色的,破旧的帽子。

  方远安发现自己功成名就以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恶病开始缠身,皮肤溃烂,梦里他也一遍遍地梦见太太,梦见自己与太太成亲那个晚上,太太就像现在一样……

  将一顶新做的黑色帽子,工工整整地戴在自己的头上。

  这一刻,他在太太眼里变回了那个穷书生。

  他的太太开心而幸福地笑起来,笑出了一对浅浅梨涡,而后将手插进他的心口挖着什么,饱满的皮肤转眼就寸寸干裂向下凹陷,她贴着他的脸:“裴郎,走了。”

  此刻的老人终于有了一种生命渐渐流逝的感觉,这种他梦寐以求的感觉,他看着要带他走的太太,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哔——”

  仪器的警示响起。

  方远安死了,是夏子杀死了他。

  陈子轻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事总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这时他才想起来,夏子没从方远安口中问出婚姻的答案。

  看着满足地吃下方远安的心,身影逐渐消逝淡去的夏子,陈子轻想,夏子报复方远安,也是救了他。

  因为杀了他,让他脱离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