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仰头望着一大片茂密高耸到让人压抑的森林:“柏先生,方远安就在里面吗?”

  “嗯。”柏为鹤将一张卡片递给他,“出入卡,放在口袋里就行,自动扫描识别。”

  陈子轻恍惚地说:“我自己进去吗?”

  柏为鹤沉默。

  陈子轻立马眼巴巴地问:“那你呢?”

  很怕被丢弃的小孩一样。

  柏为鹤隐隐难言地吐出一口气息:“卡就一张,你一个人去,我在这里等你。”

  陈子轻捏紧手中的卡片:“好吧,那我尽快出来!”

  腿打摆子,额上渗出细汗,脚步却大步向前,胆小又勇敢。

  柏为鹤点燃香烟,目送那道软弱易折的身影消失在仿佛能吃人的林木里。他走到海岸边,少有的没有衣着齐整,西装扣子全解了,随意地坐在船头。

  周秘书一言难尽,老板想让人成长,又怕人哭,怕人磕碰。

  雇佣兵安排了好几团,都在四周架着炮火,再加上跟随微玉的最顶级实时监控,还这么不放心。

  柏为鹤吸着烟看天色。

  周秘书悄无声息地在身前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那朵菟丝花能把自己完好地带出来,带到老板跟前。

  .

  陈子轻走了很久,走到天要黑了才看见一座令人震撼到说不出话来的城堡。

  这就是方远安的住处。

  他从上个世纪活到这个世纪,生长出了数不清的触手构成一个庞大的商业体系,早就已经完善坚固,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了。

  刚到门口,不知哪出现的光线就向陈子轻聚集而来,他手里的识别卡上掠过弧光,门在他面前打开了。

  像从沉睡中苏醒的老怪兽,发出的鼻息惊天动地。

  陈子轻眼前凭空落下一道电子屏障罩阻挡视线,有电子音提示他直行或转弯,他犹如置身异空间。

  先一步享受到了这么先进的科技,这得是多少财富堆积起来的啊。

  电子音消失的时候屏障罩褪去,陈子轻也停了下来,他发现这是一间巨大的圆形房间,与豪华的城堡形成反差的是,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设,只是在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病床,以及四周一系列的电子屏幕,在幽暗中忽明忽暗。

  当陈子轻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瞬间,一盏刺眼的聚光灯亮起,照在他的身上。

  “喀喀……”一阵齿轮转动的金属声响起,中央的病床缓缓转向抬起。

  房间很大,病床离陈子轻也很远,他看不见床上的人,甚至连床上有没有人都不知道。

  “你不……小厉……?”

  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个房间的背后显然装了传声装置。

  “我是厉正拙初恋的儿子,微玉,我受人之托来见你。”陈子轻自我介绍,数据代码识别身份听着高级牛逼,终究还是比不过人,光识别他的卡了。

  虽然陈子轻看不见对方,但他能确定,他一直在找的人就在那张病床上。

  “你是方远安吧?”

  陈子轻怕被轰走,他抓紧时间速度进入主题,也没用尊称,大刀阔斧地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第一任妻子夏子?准确来说是,夏小川。”

  安静,巨大的房间内倏地安静下来,仿佛当那个名字出口的一刻,时间都随之停滞。

  许久后,那个人声突然剧烈喘起来,语带愤怒道:“你……谁?”

  很明显,对于方远安来说,夏小川这个名字是他一生的禁忌,他不愿意想起来,更不愿意被人提起来。

  陈子轻大声说道:“不记得了吗!你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忘了啊!”

  面对质问,老人尽量让自己平静:“我……不……记……了。”

  “不记得了吗?”陈子轻冷哼,“那你当年对夏小川做过什么,你又是怎么发达的,你难道也忘了?”

  “咳咳……”随着老人的剧烈咳嗽,床边的一台仪器发出警报,闪烁的警报灯照得病床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老人的咳嗽痛苦而挣扎,随时都有窒息的危险。

  就在陈子轻以为方远安要因此昏厥的时候,他竟然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老人语气颤抖:“送……送……客!”

  “咔咔”

  陈子轻身后的石墙传来移动的声音,连地面的地板都如波涛一般,开始轻轻浮动起来。

  我的妈呀。

  这就提前见识了一把未来星际文明的雏形。

  “等等!”陈子轻在被送出房间前,焦急喊道,“尸油!尸油你还知道吧?”

  “就是你当年用剩下的那点尸油,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竟然沾染了诅咒,我几个无意中触碰到尸油的朋友,全都因为这个死了!惨死了!”

  就在地板还在后退的时候,陈子轻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猜测加事实。

  “诅……咒?”移动的地板停了,老人沉吟着笑了起来,笑声冷漠而沧桑,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