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行动,他“嗖”地站了起来:“宗,宗技术。”

  “我在安慰钟师傅。”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慌张。

  宗怀棠的神情跟轮廓都隐于暗中,只有说话声流了出来,像闷在陈子轻给钟明吃的罐子里。

  他说:“要你安慰?”

  陈子轻咳嗽两声:“我也知道我力量单薄,一个车间的,钟师傅遭了这么大的苦,我理应关心关心。”

  宗怀棠走进暗淡的月色里:“少跟人不清不楚。”

  陈子轻还没说什么,宗怀棠阔步迈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走。

  钟明看了过来。

  宗怀棠扣紧了指间的手腕。

  陈子轻吃痛地大叫着挣扎:“疼疼疼,宗怀棠,你掐我肉干什么!”

  明明是怪责,却有股子亲昵感,你说怪不怪。

  宗怀棠冷绷的唇角松开了些,语气依旧很差:“小点声,还不够丢人的?”

  陈子轻不挣扎了,任由他拽着自己回去。

  进了宿舍,宗怀棠就把扣着陈子轻的手撤回去,在他埋怨前说:“明天我就告诉汤小光,你把他给你的罐头给别的男人吃了。”

  陈子轻梗着脖子,话赶话地放狠话:“我怕你不成!”

  宿舍里一片寂静。

  宗怀棠古怪地站立片刻,一言不发地往自己那屋走。

  陈子轻赶紧绕到他前面,张开手臂阻拦:“生气归生气,门闩不能不拉。”

  “我们发生了争吵,向师傅。”宗怀棠怒极反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拉门闩?”

  陈子轻赔笑:“那我马上道歉。”

  正在气头上的宗怀棠:“……”

  他去关门拉好门闩,警告陈子轻好自为之。

  陈子轻坐到床边搓搓脸,他哪在乎得了罐头的事,排都排不上号。

  .

  第二天陈子轻就找了先前找过的那几个老工人,这次他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面对他提起的二十年多前的大火,他们支支吾吾,分明就是知道那件事,只是不说,死活都是六个字“不知道”“没听过”。

  是不是怕被盯上?

  刘主任就有可能是让鬼给……

  所以人人自保。

  陈子轻重振旗鼓,托汤小光动用家里的关系调查,结果还是没有消息。他甚至缠着宗怀棠问答案。

  宗怀棠到这会了才开始吃早饭,他手里的银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两个油条:“二十多年?”

  陈子轻点点头:“是的。”

  宗怀棠咬了口油条吃下去:“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时候我是个小萝卜头。”

  陈子轻说:“没经历过,不代表没听人说起过。”

  “那还真是没有。”宗怀棠指指饭盒盖子上面的水煮蛋,“给我把鸡蛋剥了。”

  陈子轻在宗怀棠这里一无所获,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钟明都不知情。

  宗怀棠用左手拿筷子吃了会油条,筷子就换到了右手,他两只手都很灵活。

  “你有这时间好奇一件没有证据的陈年旧事,不如提升提升自己,张副下个月就走了,到时你就上任了。”

  陈子轻提不起劲:“我需要提升什么?”

  “你那手字能看?”

  “我是因为脑子受伤,同志们会理解我的。”陈子轻去墙角的白桶那里,用水瓢舀了一点水冲冲剥好的鸡蛋。

  那么大的事故,怎么就查不出东西。活人不敢说,死了的见不着。

  难办啊。

  陈子轻的脑中浮现出宗林喻,那位厂长跟宗怀棠一样大,职位就不一样了。

  手里有档案的吧?

  陈子轻想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厂长办公室,看能不能偷偷找一找。

  没监控,下手容易。

  陈子轻算算日期,今天该去李科长那儿了。他只能暂时把费脑细胞的事搁到角落里,腾位置给李科长。

  谁知他才走到门口,宗怀棠就轻飘飘地说:“我们向师傅又去给李科长打小报告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