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口气:“除非是一直跟着我,跟在我后面。”

  陈子轻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汤小光拧眉:“是谁啊,哪个车间的,你把名字告诉我。”

  陈子轻说:“我没问。”

  “那长什么样?”

  陈子轻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一片模糊。

  那个人的身形,和脸都是模糊的。

第19章 启明制造厂

  “轻轻!”

  汤小光的惊呼扯疼了陈子轻的神经末梢,他被对方推倒在路边草地上面。

  一辆失控的自行车撞上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直直地向前冲了一段,一头栽进灌木丛里,惨叫震耳欲聋。

  陈子轻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汤小光去找人理论:“这位同志,你是怎么骑自行车的,长没长眼睛?都不看路的吗?啊?!”

  明明是很生气的话,声音甜脆听着没什么威慑力。

  汤小光一通数落完,还是帮忙把人扶了起来:“下次骑车慢点。”

  同志点头哈腰地推着自行车走了。

  汤小光用手在脸前扇扇风降火,他叉着腰返回:“轻轻,你怎么还躺着,尾巴骨摔了?”

  陈子轻的眼珠缓慢地转向汤小光,声音干涩得犹如生了锈的链条:“我一点都想不起来长得是……什么样子。”

  汤小光:“啊?”

  “哦哦哦,你说那个我叫魂的时候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同志啊。”他托了托挂在背上的沉甸甸大包,“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咯。”

  丝毫没有陷在这个小插曲里面,已经把自己剥离出来了。

  陈子轻就不一样了,他深深陷进去,全身力气都跟被抽光了似的,一阵阵发软。

  汤小光岔开腿,手撑着膝盖半蹲着瞅他:“轻轻啊,你看着好全了,实际上有后遗症,这就是后遗症发作了,很明显的事。”

  陈子轻愣了愣:“是这样吗?”

  汤小光被他问得有点懵:“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

  陈子轻捂住脸,手跟脸都是汗津津的,他艰难地说:“可我为什么别的事都记得,就只忘了那个同志的样貌?”

  汤小光维持着这个姿势沉思片刻,无果。

  于是放弃。

  汤小光乐观得很:“哎呀,轻轻,不要有这些那些的困扰,人活一世,解不开的结老多了,跳过去就好啦。我跟你说,咱们一定得跳,学不会就学,反正不能光靠走。”

  陈子轻呢喃:“到底是文化人。”

  汤小光:“……”

  怎么又崇拜上我了,三回了吧?干嘛啊!再这么下去,我不得成他偶像?

  崇拜等于欣赏等于爱慕。

  可惜这个向宁长了把儿,不是女孩子。

  汤小光把上唇跟下唇往里收着贴在一起,发出一个响亮的“叭”声,接着又发出两个“叭”声。

  我在想什么,是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就好上吧。

  一段感情那是要讲灵魂契合度的。

  汤小光挥走脑子里的彩色雪花点,天真无邪地露齿一笑:“轻轻,我拉你起来?”

  陈子轻没说要,也没说要,他的思维还是绷裂的,没有修复好。

  汤小光就理解成是愿意,他去拉陈子轻,没拉动,站不稳地扑到了他怀里。

  连带着自己背着的那一大包吃的。

  陈子轻被压得心口窒息眼前冒白光,好像看到院长她老人家从现实世界的天堂跑来任务世界接他了。

  “轻轻?轻轻你还好吧?”汤小光看他脸色煞白,脖子上的青色血管鼓了起来。

  陈子轻的余光里进来个挺拔身影,他向那个方向伸出一只手,无声地嘶喊:“救命。”

  左后方有根电线杆,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几根线交叉着穿过电线杆顶,线上缠了许多枝条树叶,绿油油的随风轻轻摆动。宗怀棠就站在被绿意缠得最紧密得那根线前,手上拿着个白皮记事本,仪表堂堂。

  不迈腿十分高大英俊。

  迈腿暴露残缺,就多了一种遗憾。

  “你们在草地上耍什么?”他事不关己,闲闲地问。

  “没耍啊,我拉轻轻呢。”汤小光“轰”地一下脸红脖子红,他手脚并用地从陈子轻身上爬起来,动作幅度过大,背上的包坠着他后退好几步才站住,“怀棠哥,你快来帮忙。”

  宗怀棠没有要理会的意思:“拉一个人,又不是拉头猪,还要人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