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康时仍然执着地想进去,但简家并不是什么他想硬闯就能进去的地方,工作人员客客气气请出几次后,便也不耐烦,紧紧闭上了大门。

  简文彦隔着窗帘往楼下院门口看,隔岸观火好不快乐。

  那个角度正好能让沈康时看到他的身影,沈康时不甘心地抬头往屋里看去,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都恨不得在对方身上灼出一个窟窿才好。

  简文彦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唤关汀过来看热闹:“你看他们撵沈康时走,好像撵一条狗。”

  自然没有这么不堪,但简文彦故意这么说,也存了些试探关汀态度的意思。

  关汀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沈康时是为自己而来,相比简文彦的幸灾乐祸,他的心中有些微微的烦躁。

  简文彦不悦,有些吃醋:“你心疼他了?”

  关汀将自己蜷在沙发里:“没有。”

  “那看他吃瘪,开心一点。”简文彦露出狡猾的坏笑,伸手用小毯子将关汀裹成一团软绵绵的小团子,拢一拢搂进怀里。

  关汀的气息被小毯子封住,闷闷地发出声音:“别闹!”

  声音里没有什么脾气,倒像是撒娇一样。简文彦忍不住上手胳肢他,关汀憋不住痒,笑出声来。

  简文彦也开怀,两人嬉闹一阵,将门外还有个沈康时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天色擦黑,该吃晚饭了。

  简文彦问关汀:“今天是在家吃家常菜,还是出去?上次那家私房菜……”

  “啊,”简文彦打断自己的话,看着窗外:“怎么突然下雨了。”

  初夏的雨来得迅猛而激烈,在窗棂上打得噼啪作响。

  这雨声之外,外面似乎还有些别的喧闹。两人一听,竟然还是沈康时的声音。

  ……他竟然还没走?简文彦皱皱眉头看着手表,沈康时已经在外面呆了七八个小时了。

  门口工作人员似乎在劝沈康时躲躲雨,他却不愿,没听见别人的苦口婆心一般依旧在雨中伫立。

  他只望着这一隅窗户,期待关汀现身。

  简文彦冷笑,这个人的耐心和执着真是强到了可怕的程度,令他无语。雨下得这样大,于是简文彦也散了和关汀出门的心思,和自家厨师交待晚上吃什么。

  这一会儿的功夫,关汀却不见了。

  简文彦一转身,看见关汀站在那扇对着楼下大门的落地窗前,愣愣地看着外面。

  天色晚了,又是风雨交加,树叶被暴雨打得哗哗作响。

  偶尔一个闪电划过,照映出关汀苍白的脸色,他又穿着一身素色,如同鬼魅一般既柔美、又令人惊心动魄。

  几秒钟过后,雷声才轰隆隆响起,像是一个姗姗来迟的背景乐。

  简文彦轻轻靠过去,扶住关汀的肩膀,伶仃得仿佛不堪一握:“怎么了?怕打雷吗?”

  关汀沉默半晌,纠结着开口:“让他走吧……雨这样大,会生病的。”

  简文彦不屑地用鼻子冷哼一声:“生病?他自找的。”

  他不想看到关汀惦记沈康时,连这一丁点的人道主义关怀也不允许有。于是拉起关汀的手:“走吧,吃饭去。他开车来的,淋不死他。”

  关汀掌心冰凉,简文彦小心揉搓着,像是想渡一些热量给他一般。

  于是关汀听话地跟他一起去了餐厅。

  餐厅灯火通明,食物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香气,和外面的雷雨夜仿佛在两个世界。

  -

  沈康时在门口守了一宿。

  清早,风雨已经过去,空气清爽又泛着泥土的清香。鸟鸣声婉转,关汀和简文彦收拾妥当出门晨练。

  关汀的手腕被拉住了,他回头一看,这个人像是在风雨里不眠不休地站了一夜。浑身依旧湿透不说,邋里邋遢得见了鬼一样。

  满眼的血丝和一夜之间新冒出来的胡茬,显得沈康时更加憔悴。

  关汀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康时,他对自己的形象要求很高,邋里邋遢这种事情不存在于他的字典里。

  但沈康时全然不觉自己的形象有多骇人,他好容易等到关汀出现,双眼迸发出一阵信徒般的狂热。

  但嗫嚅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如此轻飘,又如此沉重的三个字。

  关汀等这三个字好久好久,可是真正听到的这一刻,却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

  关汀说:“我已经不爱你了。”

  沈康时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嘴边却觉得言语如此无力。

  “订婚的事情,辞职的事情,我全都错了。我错得离谱。还有孩子的事情……”沈康时失语,一时竟有些哽咽。

  “我……还有什么能做的吗。就当是赎罪也好。”

  关汀从未如此冷漠地面对这一切。

  “不需要。”

  关汀沉静地回答:“你和柳先生既然已经订婚,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便过二人世界去吧,幸不幸福也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