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嘴,跑到垃圾桶旁,稀里哗啦吐了出来。

  然而早饭还没进肚,昨天不太舒服,又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竟只吐了一肚子酸水。

  关汀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善后。

  换了垃圾袋,洗了把脸。做完这一切,关汀才重新坐到饭桌前,打算把刚刚那碗面给吃掉,之后再去找方医生看看。

  可刚一坐下,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关汀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来,就看见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康时打过来的。

  电话接通之后,沈康时的声音里藏着怒气。“关汀,开门。”

  ……

  沈康时是特地来找关汀。

  这几天关汀说是在忙电视台访谈节目的事情,但一直没个确切的结果。

  张助理承担起了一部分关汀的职责,他是关汀一手带出来的人,做事风格很有关汀的影子。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工作,倒是也没出什么纰漏,但沈康时总是不开心。

  关汀是想当甩手掌柜吗?

  不知为何,沈康时还想起出差的那个晚上,他带徐应过去。他听见徐应偷偷摸摸给关汀打电话求教,挂掉电话后,徐应就是那副依然忐忑、但微微有底气的模样。

  沈康时虽然不怎么关心关汀这个人,也敏锐地从这些细节里品味出了一些什么:关汀在放手。

  关汀凭什么放手?往常从不将沈康时的事情假手于人,现在是在发脾气么。

  他真以为,沈氏集团离开他就转不了了?

  沈康时带着怒气,来到关汀的家中。

  会议室里依然在讨论,沈康时让张助理主持大局,然后自己开车来寻关汀。

  说来奇怪,关汀跟了沈康时这么久,沈康时其实也不知道关汀住在哪。他没问张助理,而是直接在公司系统里找到了关汀的住址。

  这是沈康时第一次来到关汀的家。

  关汀开门之后,沈康时皱着眉头,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小,怎么住人?为什么不住在我送你的别墅里。”

  关汀维持着一只手举着手机的动作,有点呆呆的,说:“太大了,打扫起来麻烦。”

  沈康时走进屋子里,环顾一圈,感觉这房子很小很矮,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种灰尘和木屑的味道,远远比不上他过户给关汀的那一栋。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关汀父母留下来的遗产。

  关汀父母都是为沈家兢兢业业奉献劳动力的打工人,好不容易攒下这么一套房子,就意外去世了。关汀跟父母相处不多,也只有在这里,才有一种“自己曾经被爱过”的安全感。

  沈康时说:“找个保洁,打扫一下。”

  关汀没应。

  他没吃饭,没力气,现在又不是在公司,他忽然有些惫懒,懒得解释这房子的意义,也懒得回应沈康时的每一句话。

  沈康时看到桌上的碗,又看到关汀棉布睡衣下略显单薄的腰肢。

  “为什么没去公司?”语气里带着质问,好像这一天缺席有多么十恶不赦一样。

  关汀胃里有些翻涌,硬撑着笑意说:“今天我请个假吧,身体不太舒服,打算去医院看看,已经提交了流程。”

  关汀本就白皙,这阵子好像更突出了。现在刚刚吐过,眼尾还有一些泛红,显得精致而脆弱。

  沈康时一顿,语气莫名就比之前软和了不少。

  “怎么了?这阵子你好像经常去医院。”沈康时想起,关汀上班之后几乎从来没有请过假,这几个月抵得上之前好几年了。

  这房子的布置有些熟悉,墙壁上的挂画是沈康时喜欢的画家,客厅里的沙发跟沈康时公寓里的是一套,当时尺寸不确定,就都订了回来,沈康时中意的规格留了下来,略小一点的原来是被关汀搬了回来。

  墙上的挂历细致地写着工作安排,有几个重要的日子圈了出来,写着沈康时去复查胃的时间,还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感叹号。

  茶几上摆着几本财经杂志,都是沈康时当封面人物的那几期,正巧摊开到他的页码,应该被翻看过许多次了。

  这房子里的所有,几乎都跟沈康时有关。

  关大秘书对沈康时的绵密情意,此时终于揭开冰山一角。

  沈康时的眉头莫名舒展开来。

  所有人都说关汀爱他,佐证是关汀当秘书事无巨细,工作生活一手包办,24小时随叫随到,上心程度绝无仅有。他们还说关汀爱得卑微,明知沈康时有白月光,也甘愿拿着爱的号码牌。

  对外谈判拉锯,对内还能暖床,关键还长得好看,腰细腿长,看着很好玩。

  深情之余也不吃醋,帮着安置一众替身,卑微到骨子里,很好搞定。

  沈康时并不认可,他自己爱着某个人,不想那个人跟任何人沾上关心,便以己度人,觉得所有的深爱都是如此。

  只是上床罢了,他沈康时跟那么多人睡过,难道就爱着那么许多人?

  沈康时终于有些笃定。

  话也温柔起来:“身体是大事,正好我现在有空,我带你去医院?”

  关汀动作一顿。

  想了想,说:“我不打紧。我得先去趟宠物医院,留在老爷子家的那几只小狗生了病,这几天在挂水,我给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