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诡域里映照的一切都来自于历史的话,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和历史并不相符。

  驴车老人似乎是被沙蒙的问题给问住了,沉默的盯着沙蒙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主子家住在城西,这里是主子家的一些远方穷亲戚,我们是来给那些穷亲戚送年货的。”

  来给不熟悉的主人家的穷亲戚送年货,这倒是解释了为何驴车老人还要问路的理由。

  “主人姓李,是大姓。”驴车老人又说道,然后突然间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着,“时间要来不及了,得快点去送货,快点去……才行。”

  “快点去?为什么?”

  “年关要到了。”

  “晚半天也行啊。”

  “不行,晚了……太晚了就……”驴车老人的身体开始快速腐烂,漆黑的眼眶里生出细小的软体生物来,他张开腐朽的嘴,“晚点会死啊……会被一起杀掉的——”

  老人的说话声音逐渐变得凄厉,就在他进一步癫狂的时候,沙蒙突然开口说道:“那我送你们去吧。”

  驴车老人停下了尖叫声:“送我们?”

  “对。”沙蒙点头。

  他的直觉告诉他,跟着这几个赶驴车的老人,他大概能接触到这个诡域的核心。

  但鉴于这个诡域分为好几个部分,也可能是……核心中的一个也说不定。

  反正本体那边,白一心已经过去了,不用他担心。

第180章

  诡域内,原本应该是东楼城边的闵王府,如今竟是一个破败的大宅子。

  高门大院,雕画砖瓦堆砌成的二层小楼,走进大门的前院,还能看到旁边种植着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树,树早已枯死,只有深褐色的干枯树枝在阴风吹拂下微微晃动。

  瞳行走在这栋古老的宅院中,看着小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处不精美,就连那窗户上的雕画燕子都各不相同,门框上的福字还浅浅刻着荷花的纹路。

  远看只是一栋寻常的大宅子,但若细看,处处都是奢华。

  这栋宅邸看起来并不像是闵王府,没有一点满族的装饰特色,看着更像早些的明朝时期建筑风格。

  瞳微微歪了歪头,他看到微微敞开的木门里面,一个白色的身影摇晃着飘了过去。

  突然间,曲声响起,二胡的声音轻快悠扬,明明是阴气森森的破旧古宅,偏生响起的乐曲带着一分欢快感。

  “相爷功德贯古今~~”①

  男戏子的唱腔在身后响起,瞳回过头,就瞧见一群看不清面容,官服打扮的戏子们,凑在一起。

  唱出这声唱的戏子一身蓝衣,对于中间一个锦衣男子开口恭维,其他人也围着他转,唱腔附和:“当然贯古今~”

  “天下安危系一身~~”又一名红衣的人戏腔唱道。其余人围着中间的锦衣男子绕圈,唱腔附和:“当然系一身~”

  被恭维的锦衣男子没有唱,而是弯着腰,疑惑的左右观瞧,虽看不清面容,但瞳能感觉到他慌乱的情绪。

  “出将入相谁堪比~”一个戴高帽的红衣走上前,竖起大拇指唱道。

  “谁堪比~谁堪比呀~~”

  一群官服打扮的戏子嬉笑围着锦衣男子唱,一圈圈的绕着他走。

  锦衣男子慌乱的情绪渐渐的去了,他在一声声吹捧中,逐渐挺直了腰板。

  “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

  一群官服戏子围着锦衣男子又唱又跳,渐渐地,锦衣男子也染上了高兴的情绪,跟着一起唱和跳:“听不完的颂歌,收不完的礼呀~”

  曲声和唱腔在这里突然停止,数秒后,气氛突然一变,曲调也跟着改了,变得有些幽怨。

  “宣读犯人十大罪过!”

  仍旧是那一圈官服戏子,再也不是之前谦卑讨好的模样,而是挺直了腰板,抬高了头颅,仍旧围着那锦衣男子。只是如今的锦衣男子却是双膝跪地,用绳子捆住,被他们指指点点。

  “当斩!”

  “当斩!”

  “即刻当斩!!!”

  一声声的怒斥,在大宅子的上空盘旋。

  “当斩?为何斩我?我有何错?”锦衣男子开口了,并非唱腔,而是呼喊,嘶声力竭的呼唤,“我生于农家,长在农家,耕地便可知足,从未想过其他!尔等因我是他侄儿,为了讨好我叔叔,为我称功颂德,上诉帝王,予我爵位,是那些攀附权贵的错误,我何罪之有?”②

  “我何罪之有!!”跪在地上的锦衣男子眼中流出血泪,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如黑烟一样消散了。

  阴风阵阵,男子的凄厉叫声一遍又一遍的在瞳的耳边喊着,听得瞳头皮发麻。

  然后瞳开口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关我屁事?”

  是否有罪,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了定论,又能改变什么?

  何况在这里的又不是本尊,只不过是残留的执念化身诡异。

  凄厉叫声戛然而止。

  一切都重归沉寂。

  瞳皱了皱眉,竟然没有攻过来?他以为建立了这么大诡域的诡异,好歹会凶上一些,结果就这?

  竖瞳少年转身就要离开,没走两步他就停下了,嘴角微微勾起。在一个白影从空中落下袭向瞳的后背时,少年转身锋利的爪尖扼住了白影的喉咙。而后,竖瞳少年怔住了,他以为自己抓住的会是那锦衣男子外形的诡异,却不想扼住喉咙的诡异,竟是一个女子。